何夕已经很久没有跟陈良说过话了，不单单是因为她介意陈良骗她介意穆雅雯对她的刨白，也因为陈良无心找她。

他最近频繁的跑去隔壁这一举动大家都看在了眼里，就连老班都好几次提醒他要专心上课别走神。

何夕那犹犹豫豫的胆怯最终还是石沉海底，没错的，他喜欢穆雅雯，穆雅雯也喜欢他。

只有她，是个外人。

陈良放学的时候呆坐在桌上没动，何夕收拾了很久的书包直到教室只剩下两人，她走向了他，说了两人继上次吵架后的第一句缓和，“还不走？”

“啊……我。”游离的神思被拉了回来。

何夕不顾他的诧异，问：“在想什么呢？”

陈良没有在她的眼睛看见熟悉的热切，一时之间甚至失去了话语功能，他不知道跟她能说什么，说穆雅雯要走了？还是说我想让你来安慰安慰我？

都不是，都不行。

何夕大大方方的坐在他旁边，从包里掏出来一罐快乐水，熟练的打开后递给他，自己又拿出来另一瓶。她对着他的那罐碰了碰，说：“我以前总是想什么时候你才会把我当你的知心好朋友，就像你跟陈寒洛飞他们那样的，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那种。但是啊，我等了好久，你还是没跟我说，现在眼看就要毕业了你就跟我说说呗？让我体会一次当你好朋友的待遇，怎么样？”

没有人在在困惑时可以拒绝别人的好意，尤其是一个对自己总是持以热切好意的人，陈良笑了笑说：“好。”

何夕心里裂开一个豁口，她好像释怀了一点，她努力了那么久差点把自己努力成了第三者，现在回头好像也不晚不是吗？当然主要还是以后可能一辈子也见不了几次了。

何夕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边走边说，毕竟再不走待会儿门卫顺着灯光就该来赶人了。

夏日夜晚的风很清凉，不像白天那么燥热也不像清晨那么透亮，何夕跟陈良走在昏暗的马路上，路边三三两两的路灯把他们的身影不断的拉长，不知道还以为是那家早恋的小孩一起回家呢。

何夕问他：“今天她怎么没来？”

不用说陈良也知道这个“她”是谁，茫然的看了一眼前方后他回到：“请假了。”

何夕故意扭曲道：“吵架了？”

陈良看了她一眼，没有纠正她，平淡的说：“没有。”

“你会出国吗？”

“不会。”

“那……她呢？”

“会吧……我不知道。”

“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你要去江城的医科大学吗？”

“嗯。”

“陈良……”她想说你可以求求她别走，但是话到嘴边她还是开不了口，这对她来说太难以启齿了，她还是没有办法那么大方。

“何夕，其实我困惑的不是她为什么要走，而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问过我将来要去哪里要干什么。”就像……你一样。

许多年后的陈良才发现，当初的穆雅雯是自私的，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他更多的爱。而他自以为大方的自己，其实也在自私的不停从何夕哪里抢夺她的爱，他从来都高看自己了。

何夕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最后她听见自己勉强稳住的声线说：“我不知道。”

他没有想等她回应什么，自言自语道：“我不会出国的。”

“嗯。”何夕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陈良说不会出国她没有臆想当中的开心感，只是心里的窟窿又加大了一圈。

她看懂了，这两人在暗自的较劲。

“你会不会去江城？”

“我……”她突然有点不确定了，自从看了穆雅雯给她发的截图以后，她已经清醒多了，很久都没再做过梦了。

陈良追问道：“你会的吧？”

何夕看见他眼里小小的期待，还是给了他她所坚持的答案，“我会。”

我会的，我舍不得四年都见不到你。哪怕会在街道偶遇哪怕四年也见不到你，哪怕是仅仅在一个城市里生活，我能走过你走过的路，看过你看过的风景，也很好了。

“我觉得很累。”

脚步一顿，何夕属实有点不懂他的意思，“什么？”

他眼神缥缈不定找不到此刻应该有的焦点，“怎么就成了今天这样了呢。”

“你们……”你们两个还真是够别扭的呢。

某一刻何夕强烈的感应到了陈良骨子里存在着的高傲跟倔强跟穆雅雯简直如出一辙，一样又不一样，般配又不般配。

他可能真的忘记旁边还有个何夕了，喃喃道：“我这么多年算什么呢？”

何夕看他那样子真的不知道是心疼好还是点破好了，“陈良，事情很简单，你要是喜欢她你就去挽留她，要么你就跟她一起走，实在不行你们就异地就是了，你们两是缺那点飞机票钱的人么？”

陈良面色松动了一下，还是说：“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不是走不走，也不是异地不异地的问题。

“……”何夕感觉她今天的举措不止止是失当这么简单了，已经到了蠢的地步了。

自作自受，贴着陈良找不爽。

“我先走了了，你自己慢慢想吧。”她发现当她真的眼睁睁看着他为了穆雅雯这样伤神，还是不好过的。

陈良一听何夕也说‘走’，他就惯性的说着，“你为什么也要走？”

何夕满脸的惊诧不已，她发现她好像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了，忍不住问道：“陈良？为什么说也？”

“没有，我，我就是。”他解释不清，也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沉默了很久，她轻声说：“你知道我喜欢你吧？”这话不该在这样一个时间点说出来，也不该在这样一个地点说。空间跟时间都很不符合，可是他的‘也’让何夕感到太羞愤了。

他拿她跟穆雅雯作比较，向她提跟穆雅雯一样的要求，问一样的问题，甚至还想要一样的答案。

可是他却不喜欢她。

陈良没说话。

何夕突然加大了声音，肯定道：“你去年就知道了。”早在第一次跟穆雅雯发生冲突之前，早在他们坐同桌之前，早在两人一同住宾馆，早在她给他递作业……

他就是什么都知道。

可是他也确实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