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何夕手机早就没电了,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小区楼下,看到一个人半椅着墙壁,在抽烟。吞云吐雾中,不难看出,这个人挺帅的。
何夕走了过去,“哥。”
“嗯?”连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何夕学会了喊他哥,从前打死都不喊哥的人,在某个人离开后,不知不觉间听话多了,也……生疏多了。
陈寒做梦都没想到,某一天他会想念曾经那个无法无天从不叫哥的何夕。
“来了咋不说一声。”
“打你电话没人接。”他把烟头拿到垃圾桶边灭了。
“是吗?”这时拿出来手机一看才发现,竟然因为没电关机了,笑了笑解释道:“没电了。”
陈寒看了她一眼,说:“上去说吧。”
“好。”
快进门的时候,陈寒突然问道:“哭过了?”
何夕脚步顿了顿,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没有。”
陈寒自然的在她家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后,看着面前的茶几说:“他来过了吧。”
坐在对面的何夕不再像当年一样提到“他”就从四肢百骸溢出来炫耀跟开心,公事公办的回答道:“嗯。”
“为什么放他进来?”陈寒紧了紧拳头,几年前何夕住院时那苍白绝望的模样在脑子里又一次清晰起来。
“他自己进来的,我没拦住。”何夕依然再笑。
终于还是他率先败下了阵,陈寒偏了偏头,说:“何夕,你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何夕避重就轻的回到:“不问我干嘛去了吗?”
他看她不想说,也就懒得揭穿了,“干嘛去了?”
“跟女神出去玩了。”
“我知道。”他跟她今天有联系,也正是因为这个联系,他才出现在了这里。
章微微拍了一张酒吧的图给他,他没回复,可是却开车去了酒吧,到了地方后他突然觉得他很傻逼,于是又把车掉头开到了何夕家。
索性何夕回来的还不算晚,他等的时间也不算久。
“哥,你要不要再追一次?”
陈寒觉得好笑,“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吗?还管起来我了?”
她还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没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儿你哭什么。”兜兜转转又饶了回来?
其实何夕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路上想起来了以前的事,还是因为她觉得孤零零的自己很可怜亦或者是因为陈良昨天任她打骂……她分不清,当那些回忆走马观花的在脑子里放映时,她这几年练就的情绪管理能力就那样生生没了。
还是答非所问,“哥,你怎么不难过?”
“我跟你不一样。”章微微只是不喜欢他,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但是陈良不一样,不清不楚的开始,跟不明不白的离开。不论前者亦或者后者对何夕都是沉重一击,还是一刀致命的那种。
“是不太一样……”章微微没有躲着他,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但是陈良,为了躲她走了六年。
六年的时光,她一个人走过了所有的迷茫与失落,清晰与欣喜,没有分享的人,更没有可以帮忙承担的人。即便事实是她不愿意跟他人分享,不愿意让他人帮忙承担。
周末一个人出去吃火锅,生病一个人去医院,下雨忘带伞一个人淋雨回家,煤气没了一个人炕上六楼,停水停电一个人度过黑暗的夜晚……
她习惯了,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
……
“何夕,你在想他?”陈寒看着她脸色一步一步变差,眼神一步一步变迷离。
她否定了,“啊,是吗?”
陈寒叹了一口气,说:“晚上吃了没?”
“吃了。”
“她……”
“她今天玩的挺高兴的。”
“谁玩的挺高兴的?”门被陈良拉开。
“……”何夕没想到他会再来,看到他手上的钥匙那一刻更是惊讶,她讽刺到:“几年不见,没有想到你这脸皮居然变得这么厚了?还有你不是学的医么?怎么改行当小偷了?”
陈寒什么都没说,愤怒之情直冲头脑,他冲了过去给他来了一拳。
陈良头偏了偏,忍了。
“怎么不还手?”陈寒满脸的嫌恶。
“对不起。”微低着头的陈良看起来竟然有一点点可怜的样子。还有一点……委屈。
他确实感觉委屈,只是他委屈的是何夕从前那么护着他,现如今有人当着她面打他,她却像个看客,不——准确来说,很有可能还是个巴不得看他被打的人。
他必须保持清醒,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自乱阵脚,“出去说可以吗?陈寒。”
“走。”他确实想出去说,毕竟当年他不告而别的不止是何夕,还是他们这群兄弟。当然,更多的还是想弄清楚这人到底想干嘛。最后就是,打架还是找个空旷的地方好打。
陈良用他那委屈的神情深深的看了一眼,“何夕,我走了。”
何夕:“……”
路灯把两个一八几的大高个男人身影拉的老长,陈寒单方面殴打了几下后,也觉得没意思起来。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下,跟这个六年不见的‘朋友’开口道:“还回来干嘛?”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陈良笑了笑,无奈说道:“我说我早就想回来了,你信吗?”
“你他妈真不是东西。”
他承认,“是,所以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她道歉。”
“陈良,你他妈真的太混蛋了,我跟你当了多少年的兄弟啊你说,你这么对待我妹妹?”
“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啊?对不起能找回来六年前的她?对不起能让她受得那些苦消失?”愤怒之情油然而生,陈寒是真的恶心他现在这幅德行。
“我……”
“妈的,老子警告你,以后别再来打扰她,还有,把钥匙还给我。”陈寒忍不住又补了一脚。
“……”当陈良看到昔日的兄弟也对自己展现的毫不掩饰的厌恶感时,某一刻他真的开始了强烈的怀疑,自责,后悔……以及自我否定。
最终他还是把钥匙递了出去,月光下看着某个聚焦点良久,最后起身拍了拍裤子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