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底何夕一直都没回家去,待在出租屋里发愣的空挡还接到了房东的电话,“喂,杨姨,怎么了?”
算了算时间,应该是来催房租的。
“是有点事情,我这个房子我打算要卖了,提前跟你打声招呼,跟你说得抓紧时间找房子了!”听声音价钱好像还不错,反正字里行间都能透漏出她的兴奋。
“不是,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卖房子啊?之前你不是还租给我租的好好的吗?而且你这时间也太急了吧?”
“你这话说的,有人出高价买我就卖了有什么不正常的?而且咋们这合同不是正好也快到期了吗!我现在通知你又不晚,你抓紧时间搬吧,人家买家说了,年初就准备直接过户了!”
“等等,阿姨,他连房子都没看,就过户?你没搞错吧?”不会是趁她不在的时候看的吧?何夕心里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看房也就是走个过场,人家回头肯定要重新装修的啊。他现在就说是对于这地理位置跟户型都很满意,合同签订就是早晚的事儿。”
何夕:“……”
“我该通知的都通知过了,你就快赶紧找房子搬吧!”她依然很是开心的语气。
拖着一直没回家,这会子还得知这样一个消息,何夕想回家的心思越发的淡了。
“何夕,在家吗?”陈良又来了。
何夕:“……”不在。
“我给你买了些吃的什么,来看看你。”陈良好像从来看不懂何夕的拒绝。
搬家使得何夕周遭充斥着满当当的失落感,她抬起头看着那扇紧闭着门,对着门外的声音充耳不闻。
陈良尽量的拔高声音试图说服她,“开门吧,你肠胃不好还不喜欢在家做饭,我进来把饭给你做好了就走。”
她没动,就是不想动。
“你要是不开门,我就一直守在这里啊,等你什么时候开了门,我进去做了饭我再走。”
“何夕,你就让我进去吧,外面好冷啊,我要是在这冻死了你还得花时间照顾我,多划不来啊你说?”
“何夕,我想喝热水,我想待在有暖气的地方。”
“何夕,我冷的快休克啦,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
何夕:“?”
何夕发誓,放他进来是因为她怕邻居说她扰民而不是因为真的担心这丫的冻出来个好歹。
陈良还真的双手都拎着菜,看起来还有点沉,一见何夕他就不自觉的裂开了嘴角,“我就知道你一个人在家懒得开火,所以我就买来给你做。”
何夕:“你没病吧?”
回国都小半年了,何夕从最开始的见面就恨不得打死陈良到现在的冷言冷语,属实是一种态度上的进步,起码她身上在一步步有了人气。
陈良想着就不自觉的笑了,“没有,就是想来给你做饭而已。”
她沉下来了脸,“我不需要。”
陈良的表情起初有点委屈,不过消散的也很快,他依然厚着脸皮坚持道:“要的,要的。”
何夕看着他没说话,陈良本来想耍流氓直接冲进去的心也有点犹豫起来。
他尝试着跟她沟通,“真的做完了我就走,你别不说话,你不说话我就心慌。”
她让开了身子,给陈良留了一个可以进门的空挡,转身边走向沙发边说:“你也会心慌吗?”
陈良看着何夕的后脑勺,认真的回答她,“会的,很多时候。”
何夕卧在沙发上,看着陈良熟练的把菜拿到厨房,把零食放在桌子上,又把带来的多余部分装进冰箱。
有那么一刻她有点恍惚,这一面太有生活气息了。
听到厨房传来洗菜切菜声,她不自觉的挪动脚步去了厨房,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后,她开口道:“你在讨好我。”
陈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默了下才回答:“不是讨好,是追求。”
没有人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跳有多快,刀锋更是也差点就切到了手指。
“你上个月在忙什么?”何夕今天好像很反常,反常到不介意陈良任何的越界。
他很耐心的回复她:“很多,我妈的事情,我爸的事情,还有我工作的事情等等。”
提到他的母亲,何夕感觉很惋惜,但是也只是惋惜而已,“阿姨是个好人。”
陈良:“是,一直都是。”
何夕没有想把话题引到这种地步,她有点后悔走了过来,“我去打一会儿游戏。”
陈良小声的挽留着:“别,再跟我说会话,行吗?”怕这句话不够分量,他就刨开自我接着说:“什么都可以,我都告诉你。”
她没动,轻声说道:“我收到了你发的短信。”
算算时间应该是在他妈妈葬礼的时候,他给她发了很多短信,最后一条是问她能不能去看看他的母亲,何夕没有回复。
她在无声的拒绝,哪怕此刻的陈良很可怜,是的,没错,何夕除了觉得他现在看起来有些可怜以外,没有别的形容词可以说了。
可是他的可怜,不能成为她原谅他的理由。
她曾经也很可怜,却连他面都没见到,不是吗?
何夕在惩罚他,也在惩罚她自己。
这点真的让陈良无从释放这一身的寒气,他拼尽全力做的建设,何夕却轻而易举就摧毁了。
他沉默着继续切菜,没说话了。
何夕每每遇到陈良,就像一个偏执的疯子,从前偏执的要让他来,现如今偏执的要让他走,“你看吧,你进来并不会开心,我听你的话你也不会开心。你这是为了点什么呢?”
直到这一刻,陈良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不是在一步步有了人气,她是一步步的逼他走,逼她自己回忆那些横在两人之间的刺。
他盲目的自信,盲目的以为只要何夕还喜欢他,只要她还会心疼他,他就可以忍受她所有的尖酸刻薄,两人也早晚会回到原点。
转身那一刻,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挣扎,他突然就忍受不了这样的何夕了,恨恨的问她:“何夕,为什么非要这样?”
“那样?”
他悲哀的发现,何夕不像以前一样容易红眼睛了,他的气焰又没了,“我在讨好你,也在求你可怜我,你都看得懂,是吗?”
何夕不置可否,“是啊。”
“那你到底是想要我讨好你,还是不想?”如果不想,为什么问上个月干什么去了,如果想,又为什么见面了总是句句夹枪带棒?
这次她回答的很干脆,“不想,你走吧。”
陈良就像一个半大的孩子,希望得到糖却又恐惧忍受得到糖所要付出的代价,所以他才总是跌跌撞撞的做错,又不得不后悔,“我做饭,你出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