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过，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情绪，我看见你我就会想起来那六年，会病态的让自己回想那些躺在病床上的日子，会回想那些个睡不着的午夜，会回想那些给你发的短信打的电话……”

“不，如果只仅仅是那些就好了，我还会想起来我们刚在一起的日子，没吵架前的日子，我会想起来你那个时候对我的嘘寒问暖，对我的无微不至……我，我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你了……所以我不停的发脾气，又不停的跟你道歉。”

“我怎么办啊？我怎么变成了这样啊？”

久久不敢说话的人听着何夕一句一句的说，一声一声的呜咽，何夕突然的敞开心扉显然他真的有些接受不了，他最终也只能轻轻的哄，“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有些话当然不是陈良不想听就可以不听的，“我不想这样，我不想我自己这样难过，我也不想看见你每天对待我时用的那种如履薄冰的表情，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陈良感受到他胸襟前已经湿了大半，没有那一刻他是如此的恨自己语言匮乏，“何夕，不说了好吗？不说了不说了……”

他轻轻的拍着何夕的背，何夕愿意让他接触让他哄，可是他却不能把她从她的杂乱思绪里拉回这个现实世界。

最后的最后，何夕还是说出来了那句决判，“分开吧。”

“好，我答应你。”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耗，他不得不承认何夕有了他只会更难过，她最好的归宿绕了一圈竟然是没有他。

真正意义上的平静交流，终于在何夕的彻底敞开心扉中来临了。陈良忍着心里的绞痛，一下一下的拍着何夕的后背，轻声问她：“准备什么时候走？”

“这两天就走。”

“是回江城还是去别的地方？”

“江城。”

“要回去继续工作吗？”

“嗯。”

“我可以……我可以也回去吗？”卑微的话语中显示的是陈良的祈求，可是很多东西并不是卑微者就值得可怜。

“可以。”何夕回握了一下陈良那只拉着她的手，表示着她对于他的祈求依然会有感情，依然会第一时间作出回应。

“继续住在哪里吧？以后把房租给我就是。”

“好。”

陈良的泪水也抬上了日程，注定着这个夜晚不太平，“何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回来这件事会让你这么难过，我也不知道原来你是真的不想再要我了。但是我真的，我是真的想跟你和好的，想跟你好好过下半辈子的，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因为朱砂痣白月光什么的，我早早地就想回来了，但是我，还是晚了。”

晚了六年？

“我盲目的以为你还喜欢我，所以我即便明白你不想见我还是满怀期待的跑过来了，甚至还企图让你跟我走，有时候我也会异想天开这个独处的机会会让我们更快的和好。可是来了以后我发现你确实对我比以前态度好多了，但是你却变得不好了，你没有说出来可是我能看得见你日渐消瘦的身体跟每日下况的精神。何夕，我希望你过得好，如果你过得好的代价就是我不再来打扰你，我可以，可以接受。”最后这几个字从陈良的口中说出来，无异于在凌迟他的心。

心心念念的人亲昵的搂着他告诉他她病了，可是病的原因竟然是他的回归，治病的方法也是让他跟她分开。

又一次分开。

“别这样，我们公平一点。我不讲了你也不要讲了，好吗？”何夕听到他声音里充斥着无尽的祈求，很酸楚可是她真的撑不住了。

“我就是，就是想告诉你，没有别的意思。不要觉得为难，我愿意的，真的。”

即便是假的，他也不敢说阿，经历了这么多陈良哪里敢再对何夕死缠烂打，光是看着她如今的状态他就害怕的不行，继续下去她得变成什么样子啊。

不行，他想要的是当年那个活蹦乱跳的何夕好好活着，而不是成为她的负担。

这一刻其实早就有预言的，从他生日那天去她家开始，她就开始尝试接受陈良已经回来的事实，但是这个漫长的过程还没开始她就选择了逃离，紧接着就是陈良追了过来，何夕原本想尝试一下可是很明显她失败了，她的身体再原谅他，可是她的思想却在混乱他。

她能够像当年一样身体力行的走向他，却没办法让自己在晚上好好睡个觉。

思想在以做梦的方式混淆她的记忆，这太可怕了。

何夕真的害怕也许那一天她就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陈良，到底她有没有想清楚。

一切还没有发生她就看见了她的结局，时而正常时而疯癫——舍不得陈良委屈又释怀不了那六年分离里她受的苦。

有时候她想报复他，可是看到他诚惶诚恐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动作，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思虑再三才敢跟她搭几句话的模样，她就又缩回了自己的壳。

久违六年的相拥，而两个人却都无法入眠。

“何夕，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在这里的，一直在这里的。”陈良的呢喃很讽刺，可是他现在除了这样安慰她，别无他法。

说不要害怕的是他，带给她害怕的也是他。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倘若当初他不走，她又怎么会经历这六年，又怎么会生病，所以说啊，他才是那个最没资格跟她说不要害怕的人。

但是何夕又只会在他面前揭露伤口，唯一的观众不安慰别人也不会有机会。

说来说去，他努力了这么久最后依然没有哄回来人都是他自己作的恶。

“何夕，我可以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吗？”如果何夕的崩溃来源于他的离开，那他的可能就来源于他问的这个问题。

“好。”

“不想再跟我在一起了，是因为……是因为已经不爱我了吗？”也许是病急乱投医，也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精神寄托，他问的不合时宜却又正中两人心房。

他们来来回回的折腾，却都没有停下来好好想想为什么要这样？

是因为爱吗？那为什么这段爱迟到了六年？那不爱吗？又为什么非你不可的你追我赶六年还是只有这一个烦心事。

答案还是爱的，久久过后何夕才轻声回答他：“没有，我依然爱你，哪怕是你有六年的缺席，哪怕我因为你几次都不想活了，可是我还是不要脸的爱着你，渴望你回来，幻想我们的重逢。但是正是因为爱你，所以我才想要分开，我才不能忍受在你对我做过那么多错事后还原谅你。”

“何夕，我一直爱你。”似懂非懂的是陈良，得到了精神安慰后他默默的转移了策略，也逐渐开始理解了何夕的顾虑。

正是因为爱你，所以我不能忍受你过得如履薄冰，正是因为恨你，所以我不愿意让你得偿所愿。

矛盾的何夕，悲哀的发现言情小说里的话都是真的。

她的爱与恨，皆因他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