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邻居总是在何夕家门口徘徊,却又不敢敲门,更不敢跟何夕偶遇。
但是何夕会敲新邻居的门——因为太吵了,新邻居家里最近似乎在装修,影响到了何夕的睡眠。
开门的那一刻两双眼睛都闪过了一丝惊讶,很快惊讶转换成了惊吓,何夕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良眼神在三躲闪后才唯唯诺诺的回答她:“我就想离你近点,就一点儿。”看何夕不说话他就继续补充道:“本来不想让你发现的,可是我生活中养成的一些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我就想着白天趁你上班去了请工人帮我装一下,可是我没想到你今天居然没去上班。是电钻声音吵到你了吧?”
看,陈良总是能猜到何夕的心思。何夕像是在告诫自己说:“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何夕,别走。”看到何夕转身,陈良就下意识的挽留她——一如好多年前她挽留他。
何夕回头看着他,眼神里闪烁着许多她自己都没感觉到的委屈。
陈良瞬间就后悔了,有些羞愧的说:“先别走,有什么不满意你说出来,我改。”
沉浸在过去,还是享受在当下,何夕已经不再固执的想要分清楚两者之间的区别了,她顿顿的说:“挺意外的,真的。”
你那么一个高傲的人,那么一个看似温柔多情实则冷酷无情的人,竟然也会被一段感情折磨成现如今这个样子。
真好,他终于体会到了何夕曾经的那种求而不得,那种努力靠近却反而越来越远的感觉。
何夕又一次感受到了报复他的快感,但是何夕却又一次不快乐。
她说:“我没想到,你也会说话不算话。”
确实,说好不来打扰的人居然直接搬到了她隔壁。这比打扰更加扰人。
“我做不到。”何夕听到他落寞的声音,不知道说给她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当何夕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前面做的几个月的努力可能又要白费了。
她是真的没出息。
陈良意外被发现以后,整个人有点进退两难,厚着脸皮敲门喊何夕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种他在做贼的感觉,心跳加速的仿佛他不属于他自己。
其实他只是紧张,只是害怕而已。
何夕开了门,看着他很是疲惫的样子,无奈道:“我吃过了,陈良你别这样了行吗?”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吃顿饭,这对你来说很难吗?”陈良突然就想起来那个开酒吧的男人。
“不是。”何夕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因为里面满满的委屈让她困惑,更让她想发火。
“那陪我一次吧,好吗?我明天就准备走了,以后不住这了。”他继续说。
“为,为什么?”何夕眼睛里的诧异不是假的,她不信陈良都已经装修了还搬走。
“因为……算了,吃饭的时候再说吧,我去摆菜,你看你要不要收拾一下还是就这样过来?”陈良甚至可以说是风度翩翩的说完这些话。
“哎,我。”她还没说完,陈良就回隔壁摆桌子去了。
何夕没什么可收拾的,但是为了避免尴尬她还是选择把圈圈抱着过去。
何夕抱着个猫上饭桌多少显得有点奇怪,不过幸好圈圈因为出了家门居然难得很乖的窝在她怀里没有上蹿下跳。
“什么时候买的猫?”陈良看向这只品相颇高的猫,即便心里心知肚明表面还假心假意的问道。
“别人送的,以前一直想养但是……”
她没说完,但是陈良听懂了,他接话:“但是因为我说猫都是没有良心的动物,跟你说以后还是养狗好,所以你后来妥协道说毕业之后养金毛不养猫了。”
“……”何夕没说话。
“养过金毛吗?”
“没有。”何夕摸着圈圈的白毛,是真的可爱。
“我养过,但是因为我母亲的身体问题后面把金毛送给邻居养了,前段时间我还说什么时候有空准备回去看看,还有点想把狗再要回来,也不知道主人家舍不舍得。”陈良空洞的声音并没有把这冷冰冰的房子装饰温暖。
“嗯。”圈圈让她感觉自己不再那么孤单,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陈良在这种时候想起来他养过的狗挺合乎情理的。
“何夕啊,我有时候会觉得我现在好可悲。”陈良看着她不瘟不火的样子,眼睛里就不知不觉的续满了晶莹。
“我以前高中的时候,总是觉得我比同龄人都要成熟稳重,事实是你们大家也确实都这样看我。但是有一个人却说我不是,那个人就是我爸,他跟别人都不一样,全世界的人都在赞美我唯独他总是说我只是在大人面前装样子说我虚伪。”
“其实他是对的,我确实是假装的,我并不喜欢对所有人都笑嘻嘻的,也并不喜欢每天对着枯燥的题目算来算去,我反而更喜欢一个人待着,更喜欢通宵打游戏,有时候还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打一顿楼下人人抚摸的小狗小猫。”
“说这个干嘛?”何夕听他说这些,有点发怵。
“我就是想告诉你,直到遇到你我才慢慢的不再虚伪待人,我在你面前有很多个样子,但是在别人面前却只有一个样子。”
“是,可是真实的你真可怕。”何夕说。
“嗯,真实的我跟现实世界的我简直判若两人。自私,虚伪,还有点喜欢冷暴力。”
“你,”何夕猛的抬头,看向陈良的脸感觉好一阵陌生。
“别惊讶,我仔细想想,我确实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跟你在一起的那几年,其实每次你生气了我都能感觉到,但是我就是不想哄,因为我觉得很麻烦,我也不懂你为什么总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可是我架不住你来找我,你一来找我我就会忍不住想亲你想抱你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想努力把你喜欢的那个样子呈现给你看。”
确实,他虽然不怎么主动哄何夕,但是只要何夕跟他低头他就恢复成了曾经何夕刚跟他在一起时的模样。
“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何夕听着除了悲凉,生不出来高兴感。
“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本来的我确实太糟糕了,以至于牵连到了无辜的你。”
沉默到彼此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这句对不起,迟到了好久。
“我这段时间还想清楚了一件事就是,你说你还爱我,可是你又不愿意跟我和好,也是因为这个吧?因为你怕我故伎重演,怕我继续让你过那种充斥着无声的悲哀的生活。”
“陈良,你最近见过谁了吗?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何夕直视他,意思是想让他说实话。
“见了我爸,喊了四五年没喊过的那声爸。他感动坏了,然后又送了我一套房,还给了一张卡。”他如实回答。
“你以后不能这样想你自己了,其实我眼里的你并不是这样的。”过了很久,何夕才说道。
少年一身干净的校服,骑着单车面带笑容的跟她说早上好,那才是她心底的那个人。
“我明天要回一趟德国,待多久不确定,最迟今年年底肯定会回来。”他又突兀的转移了沉重的话题。
原来让她来吃饭是想道别啊。
“嗯,是有什么事情吗?”何夕表现的很淡定,就像在问你今天下午吃的是什么。
这无疑伤到了陈良,他说:“没什么,就是回去看看那只狗,顺带把那套房子处理一下。”
“嗯。”
“其实我更想你跟我一起去,因为我也想让你看看我那几年都干了什么。”就像你,那天跟我说我走后你干了什么一样。后面的话他没说,是因为何夕后来过得不好,他虽然过得也不好但是他不能也不想让何夕知道。
“我就不去了,我在这等你回来吧。”何夕难得的给他了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