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秋到的时候,沈夫人正半坐在床上,神情忧愁。
这样的表情,不用说就知道,母亲在想父亲了。
“娘。”沈晚秋轻声呼喊,连脚下的步子都轻了许多,生怕惊扰了母亲。
沈夫人看过去,连忙撑起一丝笑容,“秋儿,你来了。”
看着母亲这副模样,沈晚秋心里有些堵得慌。
“娘,您这又是何必呢?”着实没想到,这件事情给沈夫人打击这么大。
沈夫人苦笑,“娘也不想这样,毕竟你爹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出征了。可是不知怎么,娘这心里就是慌得很,就好像会发生什么一样。”
沈晚秋愣住,母亲是感受到了什么吗?还是说,真心相爱的两个人真的可以心灵相通。
她没办法告诉母亲实情,只能尽量去安慰她。
“娘,您心里也清楚,这从军打仗,不可能是一点危险都没有的。再说了,带兵打仗是武将的职责所在,爹爹和哥哥都是有分寸的人。”沈晚秋活了两世都没怎么说过安慰人的话,现在是真的有些手足无措。
“娘,他们在前线打仗,为争得殷朝一方平安,若是在这时候您病了,怎么能让他们安心打仗?那岂不是将他们置于更危险的地步?”
沈晚秋只得这样说。
沈夫人听完,眉头舒展了不少,人也有些精气神了,“你说得对,我要照顾好自己,等着他们回来。”
冬雪看准时机,将糕点端上前去,沈晚秋半哄着夫人,倒也勉强吃了几块,后来安慰地睡了。
轻声从屋里出来,李嬷嬷赶忙凑过去:“大姑娘,夫人的状态如何?”
“好多了,刚刚还吃了好几块点心,已经睡了。”
李嬷嬷对沈夫人的好,沈晚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李嬷嬷是沈夫人的陪嫁丫鬟,又看着沈晚秋出生,虽然沈夫人也劝说过让她回去成亲,可李嬷嬷都拒绝了。
这份情,她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
李嬷嬷叹气,说:“还是大姑娘有办法。”
沈晚秋心里苦笑,这算是有办法吗?现在也不过是一时让母亲才吃了点东西睡一觉,之后怎么样还不好说呢。
“嬷嬷好好照顾母亲,之后我会让人每天送些新奇的吃食来。若是有人在母亲面前嚼舌根,不用客气,直接轰走,若是敢有意见让她来找我!”
李嬷嬷当即会意。
偌大的沈府,谁敢嚼舌根不是显而易见吗?
想起前世,沈晚秋觉得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与长孙怀定了亲后,每天都沉浸在爱情的美梦里,周围任何事情都不上心,更别说是母亲忧愁成疾,贼人趁机钻空。想必,到了最后,沈家掌权的全是叶姨娘一人了吧。
沈夫人如今这情况,恐怕是无力支撑沈家,沈晚秋又不想让叶姨娘一人掌控。
“冬雪,明日让管家来见我。”
“是。”跟随姑娘这么长时间,姑娘的心思,冬雪也能揣摩一二。
翌日,管家带了两个小厮,抱着一沓沓的账本进来。
沈晚秋赞许地看了眼冬雪,后者不好意思地笑笑。
“王管家,现在沈府资产都有什么?”沈晚秋拿起一本账本问道。
王志忠立刻回答:“有十二间铺子,城东有八间、城西四间。还有两处庄子,一处在城西,一处在城北。还有城东后面山头上有八亩良田。”
这样算,也不是很多。
“这些产业的利润如何?”
“倒也可观,天公作美,良田近些年收成极好,带动着城东几家铺子的生意,算下来利润比上一年多了近一半。城西那边就比较一般,利润不多有时也不过刚抵支出。”
沈晚秋支着脑袋,这些听起来很不错,但再加上沈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的花销,剩余实在不多。
城东收入可观,但老天爷的脾气谁摸得准?哪天一发怒,多少百姓要跟着吃苦?
是时候做些变化了。
“那些铺子都是做粮食生意的吧?”既然田地丰收与否做影响城东,那一定是最简单的粮食铺子,这种铺子说赚钱的时候是真的赚,说亏的时候也是血亏。
管家头低着更深,算是默认。
沈晚秋挥挥手,“账本放这儿就行,你们先下去吧。”
几人恭敬地出去了。
沈晚秋认真地看着账本,时不时还勾画出来作标注,看的冬雪瞠目结舌。
“姑娘…您什么时候会的这些啊?”
冬雪纳闷的不行,自己好歹是贴身丫鬟,不说一天十二个时辰在一起,那也没有特别空闲的时间让姑娘一个人呆着啊。
更何况,学习看账本这种事,也不是偷偷摸摸学就能学会的啊…
难不成真的落次水变聪明了?
冬雪暗戳戳的想,什么时候自己也去落一次说不定会更聪明,这样就不用姑娘时时刻刻提点自己。
沈晚秋拿着毛笔的手一顿,糟糕,她忘记冬雪还在这了…完了…暴露了。
僵硬的抬起头,沈晚秋对上冬雪疑惑的眼神,一脸假笑:“我说无师自通,你信吗?”
冬雪忍不住翻个白眼,信个鬼?我要是信了,那落水的就是我!
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还是一副相信了的样子。
沈晚秋好笑:“难道我这样不好吗?还是说你喜欢以前的那个我?”
听了这话,冬雪的头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奴婢自是喜欢现在的姑娘。”
以前虽说是单纯天真,但什么也不会只会追二皇子身后,这样的姑娘让冬雪天天操碎了心。现在不一样了,冬雪心里满是欣慰。
“那你便跟着我就好,你只要记得我是为了整个沈府。”沈晚秋心里暖暖的。
冬雪听话的点点头。
“你觉得,这几年沈府过得好吗?”沈晚秋不清楚,她只好问冬雪。
冬雪思索一会儿说:“夫人那边已经缩减了三道菜。”
点到为止。
沈晚秋明白了,连主子的吃食都减少了,就别说那些下人。可笑的是,前世的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换而言之,不论沈府什么情况,一切都还是紧着她用。
“冬雪。”
冬雪:“奴婢在。”
“帮我磨墨吧。”
冬雪:“是。”
从太阳不过头顶,到冬雪点亮第一盏烛灯,沈晚秋几乎就没有直起身来,伏在案上,直到最后一本账本看完。
沈晚秋已经累到快睁不开眼,只记得模模糊糊间的最后一句:“明早记得叫我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