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余光看到叶姨娘脸色铁青,心里不觉舒畅许多。
叶姨娘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子,难道是她不想喝新茶?为了进沈府…她不惜自降身份做姨娘,然而仍不得宠爱。
想到这,叶青烟蜷起手指。
“叶姨娘不必堵心,本小姐只不过阐述事实。其实,若不是叶姨娘…”沈晚秋停顿,“沈府应该是不会有姨娘这一号人的吧。”
叶姨娘手指猛地一收,她最讨厌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
就像是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她不配在沈府!
是时候了,沈晚秋好似看不到叶姨娘的脸色,自顾自地说着:“听管家说,爹爹走时将这掌家权分给姨娘一半?”
“你想做什么!”叶姨娘警惕地看着沈晚秋,生怕她夺走什么一样。
沈晚秋笑了,“姨娘,莫要如此紧张。”
不等回答,接着又说:“您不过是一个姨娘,怕您担不起这职责。更何况,我与国师已有婚约,嫁到府上后自是要打理家里的。”
叶姨娘不想多听废话,直接打断她:“那又怎样?大姑娘自是不久后要嫁人了,由妾身来协助姐姐是再合适不过了!”
沈晚秋走近叶姨娘,一副为她着想的语气,“姨娘啊,您想,我身处闺阁,又不识大字,这要是到了国师府,还不叫人笑话?不如趁着这些日子,在沈府好好学学这管家之道,出嫁后,也不丢咱沈府的面子。”
语气里尽是哄骗,若她不应,倒显得她小气,再传到沈毅耳朵里,那不就是想要霸占沈家…可她若是应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掌家权又要送与他人,叶姨娘着实是不甘心。
“这…”
“好!我就知道叶姨娘对我最好了!秋儿在这里多谢姨娘。”
叶姨娘嘴里刚发出一个音,就被沈晚秋截胡,突突说了几句竟是将她镇住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既然事情已经办妥,本小姐就告辞了!叶姨娘好生休息。”
沈晚秋一只脚刚踏出门,扭头对冬雪说:“回去将我屋里那小种给姨娘拿来些,都是爹爹前段时间赠的,新鲜着呢。哦对,还有你采的露水也拎来一壶,配着小种再适合不过了!”
“是,奴婢一会儿就拿来。”
听了这话,叶姨娘胸中气血翻涌,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生生咽了下去。
这贱人…怎么敢…她怎么敢!
“叶姨娘,您没事吧。”梅香小心地凑上去。
叶姨娘一把将她挥开,“滚开,贱蹄子!你和你姐姐没一个有用!”
梅香手足无措的跪在地上。
是的,她姐姐是梅兰,从那日大小姐选完下人后,梅兰被赶了回来,在叶姨娘面前添油加醋说了许多,什么大小姐让人打她,当面说叶姨娘坏话,真是让她生了好一阵气。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姐姐了……
梅香不敢猜测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跟随叶姨娘许久,表面和气温婉,背地里却是对她们非打即骂,就现在衣袖下还有好几道伤口。
叶姨娘气了半天也不见梅香有什么动作,怒火更甚,抓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过去,梅香不敢躲,硬生生的接下了。
鲜血缓缓流下。
“嘶——”
拿了小种和露水沿路归返的冬雪好巧不巧撞见这一幕,那狠厉劲儿倒是让冬雪也倒吸一口冷气。
没想到,叶姨娘下手这么狠毒。
冬雪有些心疼的看着地上的梅香,一好好的女子,就这么被毁了。
不过,心疼归心疼,冬雪也没有善良到同情心泛滥,当即一脚踏过门槛。
“叶姨娘,大姑娘让奴婢给送来茶叶和露水。”路过梅香身边,就当没看见地上有个人。
“真是多谢大姑娘好意了,妾身定会好好品尝。”叶姨娘又恢复回温婉的样子。
别说,若不是一旁还跪着个头不停冒血的梅香,是能看得出叶姨娘是这么狠厉的女人呢。
“大姑娘还让奴婢给姨娘带句话。”
叶姨娘示意,“大姑娘说,姨娘要少生气,不然眼角那皱纹,多少脂粉都遮不住。”
冬雪含笑,不等叶姨娘反应就离开了。
叶姨娘哪顾得了那么多啊,立刻让另一个侍女拿了铜镜,左照右照,查看自己是否真长了皱纹。
半天才反应过来沈晚秋在耍她!
若不是因为这张脸,她叶青烟怎么能进的了沈府呢?
那年,她随叶父进宫参加宴会,在大殿里一眼就看中了那个飒爽英姿的男人,他一身铠甲,眉目间尽是豪情,小麦色的肤色,让他与周围的人瞬间分别开。
就那一眼,她就沦陷了。
她悄悄向好友打听才知,他是新封的副将,不过二十出头,就以身居高位,可谓是年少成名,一表人才。
宴中,那男子竟不胜酒力,奴才扶着去了偏殿休息,她悄悄跟在后面,贪恋着男子的一分一毫。
迷迷糊糊间,情不得已,男子竟将她认错了人,床幔落下,一夜春光。
回去后,叶父将她囚禁闺阁。男人知道认错人后,也不想推卸责任,几日后,悄悄将这婚事给办了,自此,沈府多了一名叶姨娘。
十月,怀胎生女。
男人再也不曾踏入青烟阁半步。
一切皆因爱而起,一切也终将因爱而结束。
叶青烟有时会回想这段往事,若是那日她不缠着叶父进宫,不去悄悄跟着他,不因一时好奇走近他床边,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她会不会嫁给一个她爱的也真心爱她的男人,走完这一生?她的女儿也是不是可以天真无邪,幸福健康?不用机关算尽,费尽心思去夺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可是…她不甘啊…凭什么这一切的后果都要她一人承担!
凭什么!
她不过是爱上了一个男人,就要承担这些后果,她怎么能…
叶姨娘不再看铜镜中的自己,对于这张脸,她真的是又爱又恨,有时恨不得一把划破它,可真要动手,又狠不下心。若是这张脸真的毁了,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叶姨娘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梅香,语气尖锐:“去!把吕娇娇那个贱人给我喊来!”
“是。”梅香不敢违抗,猛地站起身又跪了下去。
跪的时间太久,腿麻了…
待梅香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叶姨娘收回目光,发出诡异的哼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