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青早早就醒了。
睁开眼睛之前,她只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美好得让她不愿醒过来的美梦,直到坐起身,看着那用石灰刷得雪白的墙面,以及墙上贴着的一大排奖状,她才总算清醒过来。
不是梦。
她是真的重生了。
顾青于是狠狠松了口气。
不是梦就好。
夏日的天亮得早,顾青就着窗户看了看外面,估摸着现在应该是六点左右。
杨秀芸疼孩子,现在又是暑假期间,往常都由着顾青和顾白睡懒觉,在顾青的记忆里,她还在家里的时候每逢假期至少都要睡到八九点才会起床。
当然了,那是以前的顾青了。
顾青没有倒下去接着睡,而是穿好鞋下了床。
杨秀芸宠孩子,前世的顾青就算是放假在家,除了偶尔帮着做些轻便的家务活儿,别的基本上都没有做过,比如做早饭。
前世后面的那三十几年,顾青最想做的,也就是替父母和弟弟做顿饭而已,却连这样小小的愿望都只能是奢望,现在好不容易重生了,她自然不想再躺在床上等着杨秀芸将饭做好了端到她手上来。
打开门,顾青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三十几年前没有后世那么多的污染,尤其这里还是在乡下,空气清新得让顾青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呼吸,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大概是她脸上享受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以至于同样起床来到外面的杨秀芸见状不由得一乐,“青青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杨秀芸的心情也很好。
女儿再不与那个心眼儿多得跟筛子一样的吴建红来往了,以后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吃亏,杨秀芸当然是高兴的。
虽然顾青将来总会嫁到吴家去的,但吴建红比顾青还要大一点呢,顾青又是要上大学的,有很大的可能吴建红压根儿就等不到顾青嫁过去就会嫁人了,两人自然也不会有更多的相处。
顾青冲着杨秀芸笑了笑,“妈,空气太清新,我得多呼吸两口才是啊,说不定以后就没了。”
她说的是实话,但杨秀芸显然不相信。
什么以后就没了,这空气难不成还会跑了不成?
空气当然不会跑了,只是会被污染了而已。
对于杨秀芸的不相信,顾青只笑了笑不说话。
空气当然不会跑,只会被污染了,到了三十几年后,人们想要呼吸一口这样清新的空气,都得想法设法的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
杨秀芸也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看着顾青,她很有些心疼地道:“青青啊,你平时上学也辛苦了,现在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假期,咱们家又不用下地去挣那点工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这话要是被村里那些有闺女的人家听了,一定会嗤之以鼻。
哪有人这样宠闺女的,不说什么丫头片子总要嫁人这种话,在农村,便是有心疼女儿的,女儿在家也是要帮着做些农活儿家务活儿的,像杨秀芸这样就连早起一点都觉得累到闺女的,那还真是没有。
事实上,顾青一直都是村子里同龄女孩儿羡慕的对象。
顾青冲着杨秀芸笑了笑,道:“妈,您可别太惯着我了,我这段时间可是天天都睡到日上三竿了才起来,再睡下去骨头都要生锈了……”
一边说笑着,母女俩一边收拾洗漱了开始做早饭。
夏天的早饭很简单,煮点稀饭,再将坛子里的泡萝卜取两个出来,放点香油辣椒面拌了拌,再做个拍黄瓜,端上一小碟子的咸菜,也就差不多了。
顾青看着端上桌的早饭,眼里带着些怀念。
这样的早饭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但对前世的她来说,却是她想了三十多年的。
见顾青一直盯着桌上看,杨秀芸还以为她是嫌弃早上吃得再简单了,连忙道:“青青啊,今天咱们先总凑合着,晚上睡之前咱们发点面,明儿早上妈给你包包子吃!”
一边说着话,杨秀芸心里都已经开始想着什么时候去买点肉了。
顾青听了眼中一热。
为了不让杨秀芸看出什么来,她连忙将头侧到了一边,笑着道:“好,那我明天早上起来和妈一起包包子!”
杨秀芸于是笑弯了眼。
这时,顾白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正在相视一笑的母女俩,揉着眼睛道:“妈,姐,你们在笑什么呢?”
顾青一边将筷子放到桌上,一边道:“我和妈在说明儿早上早点起来包包子,趁着你赖床的时候把包子吃光光……”
顾白忍不住瞪了顾青一眼。
八十年代的生活可以算是贫瘠了,哪怕顾家的日子对比起村子里的其他人家算是好的,但在这物资短缺的年代,想要吃上一顿肉都不容易,包包子自然也是一样。
顾白别的都好,就是喜欢吃,用后世的词来形容,那就是一个吃货,现在听了顾青这样说,自然会忍不住瞪顾青了。
杨秀芸见状抬手作势要往顾白头上拍,“你这小子,瞪你姐干嘛,还不赶紧洗漱去,明天早上再起这么晚,我和你姐还真就把包子全吃光!”
顾白缩了缩头,为了不惹怒自家老妈,赶紧洗漱去。
不一会儿,等顾白洗漱完,三人便一起坐到了桌上开始吃早饭。
吃货顾白才吃了一口拌好的泡菜,眉头便是一扬:“妈,今天的早饭不是您做的吧?”
今天这泡菜比起平时明显要好吃点。
倒不是杨秀芸做饭的手艺不好,而是今天这泡菜里加的香油明显要比平时多不少,杨秀芸是个过日子有计划的人,一个月一共才那么点油,要是不省着点用哪里够?
杨秀芸这时也尝了一下顾青拌的泡菜,当然能明白顾白的言下之意。
闺女懂事,知道帮着自己做早饭了,不过是多用了点油而已,杨秀芸当然不会生气,而是只会觉得欣慰的。
瞪了顾白一眼:“就你话多,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顾白耸了耸肩。
对于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不如姐姐这个事实,他早就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