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周年祭的最后一个环节,名为解惑。院长身着青色长袍,头戴黑色斋冠,大袖飘飘,徐步登台,端坐其上。吴观止院长是兴州大儒,世所闻名,来书院的学生大部分是慕名而来,今日能得大儒教诲,就好像前世的粉丝参加明星见面会,一时气氛浓烈。
众生逐一提问,院长学识广博,回答浅显易懂,却又微妙玄通,如观深潭,水清可见底,游鱼时隐时现,令人各有所得。
日上三竿时,院长大袖一挥,众师生默然。
院长朗声道:“我院名观止,我亦名观止,何为观止,观此可止也。然有儒者问我: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何故观止?我答曰:非不观,思之也。人常观,观人、观事、观物、观天、观地,不一而足。然观之而不问之,问之而不思之,思之而不明之,明之而不师之,则观之何用?我欲观止,问其所源,思其所以,明其真意,师之为行,然后登山闻道,为众生解惑。诸君愿随我行此愿乎?”众人皆拜服曰“愿”。
刘木站在远处,看着台上老人端坐,大袖随风飘起,仿佛下一刻就要展翅飞起,直上长空。
夏去秋来,天气渐凉。这一日刘木正在烧饭,往炉膛里放劈柴时,被火燎了一下,他也不疼,只是感觉有些暖。有些暖?刘木停住不动,仔细想了想。他又把手伸到火里,是的,有些暖!刘木压抑住兴奋,现在不行,先做饭,先做饭。
今天的太阳落得很慢,刘木吃了晚饭就有些焦躁不安,他在屋里走来走去,脑子里动着各种念头,隔一会就打开窗子看看天。月亮还没升到头顶,学生没睡觉,还得等等。
书院终于安静下来,闻道山上点点的油灯都灭了。天上有片乌云,遮住了月亮,一点光都没有。
刘木轻轻的打开房门,停在门口听了听,风吹着竹叶唰唰作响,他疾步轻声的穿过空地,闪身进了厨房。拿出白天准备好的厚布帘遮住门和窗,把灶台上的大铁锅搬到一边,扒开留火种的木炭,架上劈好的干柴,不一会火光就亮了起来,刘木脱光衣服趴在红彤彤的灶口,顿时,一阵毛发烧焦的味道散发出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无奈的想到。
火光忽明忽暗的,刘木一边感受着火焰的温暖,一边从旁边柴火堆里抽出木柴填到身下,他已经观想了一个月了,一闭眼这些图画就在眼前一幅一幅的放映,好像在看幻灯片。
刘木按照第一张筋脉穴位图的走向,想象一股热流从起点进入,依次经过图上穴位,到达终点,没有反应,再想一遍。就这样反复的想,不知道想了多少遍,刘木慢慢精神恍惚,快要睡着了,就在这半梦半醒间,忽然火光一灭,一股细细的热流从起点生发,转瞬间走过一路穴位,到了终点,刘木不能自已,右手挥将出去,劈在柴堆上,木柴四散迸飞,散了一地。
乌云散去,月光照在屋顶,这世界似乎有了不同。
秋色渐浓,该为冬天准备柴火了,山上的竹林树木不能随便砍伐,刘木专门去了山下稍远的树林砍了树木回来劈柴。以前砍树需要有几个学生帮着一起干,现在却不用了。
自从那晚终于走通了第一条行功路线,他用了一个多月时间,终于把十八条行功路线都走通了,除了每条路线开始要尝试很多遍才能出现热流,后面一点障碍都没有,也没有筋脉寸断。“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练武奇才”,刘木走在林间得意的想。
选定了树木,刘木四周看了看,林子里很安静,应该不会有人。他把腰后插着的斧头仍在一旁,那东西时遮人耳目的,现在武功高强的他哪还用这东西。
刘木抽出柴刀,站在小腿粗的树木前,摆好姿势,运转第四条运行路线,这条路线产生的效果是挥刀横扫。目前他还不太明白原理,反正只要按这个路线运行一遍,就不自觉地挥刀横扫。晚上烧过以后,每个起点都能储存点热流,每天每条路线能用两次。
“嘿”刘木低喝一声,一刀划过树木,木屑横飞。他收了刀,看了看结果,嗯,很不错,一刀砍断了半边树木。他又挪到对面,再来了一次,好了,今天的“横扫千军”用完了。这是招式的名字,刘木自己起的。
刘木用光了十八条路线,三十六刀,终于把树木劈成了可以带走的程度。太阳升到树梢,该回去准备午饭了。他背起捆好的树干,往山上走去。
回到厨房门前的空地,劈好的木柴已经整齐的堆满了侧墙。刘木挑拣了一截树干,卡到空地中心的木墩上,他脱了上衣,提起柴刀,想象一股热流按照第十八条路线运行一遍,模仿第十八招的出刀方式,一刀直劈下去。
这是他的练刀方式,一天三十六刀太少了,白天没有机会补充热流,刘木只能凭记忆模仿出刀,他相信总有一天能心起刀随,断树裂石,那该是多么痛快的事。
刘木一刀一刀劈着木柴,身上的肌肉象水流一样顺着运功路线抖动,一波又一波,宛若潮水。太阳照在他的身上,映着汗水,波光粼粼。
吴院长站在小楼的三层,远远望着劈柴的少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好友,在竹林里挥舞着刀,那时候他在旁边拍着手,笑着、跳着,宛若昨日。
冬天到了,下了第一场雪。刘木白天没机会,只能晚上练刀,练完再洗个火光浴,舒舒服服的睡一觉。自从练了这刀法,他就不怕冷了,热流越聚越多,不过每条路线还是只能出两刀,似乎每刀必会使用一半热流,刀倒是越来越凌厉了,小腿粗的树木,现在已经一刀可断。
拿了柴刀,插上门,正要开始,门上突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刘木一惊,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找。他把刀插在后腰,打开门栓,拉开门,院长穿着厚棉袄,正站在雪地里,笑眯眯的看着他,好像一只看到小鸡的黄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