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颜问,“你知道有个国际品牌‘维’么?”
向流年说,“我知道,总部在F国,各大领域都有涉猎,主打奢侈品。”
绯颜说,“那是这个家族背后的产业。这个家族是Y国的贵族,历史悠久,现在还掌握着近半数的Y国经济命脉,爸爸是唯一的继承人。和妈妈分开之后,我就开始了机械式的生活。被安排了礼仪,教养,专业,音乐等等的课程,除了一年一次的大聚会,其他时候就再没有见过爸爸的父亲。后来我才知道,爸爸是逃过来的,遇到了妈妈,可是没曾想早早就去世了。他是恨着我和我妈妈的,所以才会那样对我们。派人一天轮番的监视我。我连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敢想妈妈,基本都是梦里梦到,哭着,一直哭都不愿意醒来,一醒来妈妈的脸都没有了。”
绯颜情绪逐渐的不稳定,“周围全都是陌生的人,笑着和我说话,没有一个人是真的,没有人管我心里想什么,他们就是在造一件艺术品,力求完美。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是一个木偶,不是一个人。我就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了十年。”
绯颜的泪水再次决堤,带着对那个家族深深的恨意,和对母亲的深深愧疚。
向流年已经无法想象,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儿会这样的“历经沧桑”。即使经过再黑暗的生活,他所见到的褚绯颜,一直都是顽皮的,积极的,快乐的,阳光的,美好的,笑着的,还会对自己说“去拥抱这个世界的阳光”。那她呢?在那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的岁月里,是如何拥抱阳光的。
“你妈妈是楠姐?”向流年说出心中的猜想。
绯颜点点头。
向流年说,“那你现在打算……”打算什么,自己也说不出来,相认,道歉,还是什么。
说到底,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即便是有苦衷,造成的伤害已经成为永久的事实。时过境迁,迟来的真相改变不了什么,无法抹去痛苦,更无法减轻罪恶,甚至都无法讨要回一句“没关系。”那些所谓的真相和误会,说与不说,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回来其实已经一年多了,但是从没想过去找妈妈。而且只要我不去联系,他们就找不到妈妈。”对绯颜而言,妈妈现在只要自己过得好,即便是恨着自己的,都好。“妈妈现在过得好么?那个人,对妈妈好么?”
向流年心里不只有心疼,这个自己视为一切的姑娘,事到如今,亲人在眼前都不想再叫一句“妈妈”,只为了让母亲继续如今平静的日子。
“过得好,楠姐一直是一个人,之前的事情从没有听她说过一句,那个人叫廖宏远,是上市企业的总裁,人不错,和楠姐是大学同学,对楠姐很好,一直陪在楠姐身边。”向流年说。
绯颜喃喃了一句,“那就好。”又睡着了。
向流年轻拍着女孩儿的背。
这个周末,绯颜过得浑浑噩噩,基本就是在床上度过的,哭醒了和向流年说说话,然后分不清现在还是过去,继续哭,哭累了再睡,再次哭醒。
其实从小到大,绯颜都没有哭过。童年太过美好,而十岁之后的生活却来了个极大的反差,没有一丝征兆的。许是被吓得,许是倔强,从没有自己哭过,清醒的时候,反而是笑着。情绪从没得到过释放,久而久之,觉得好像并不需要,将那些痛苦上满蹭蹭枷锁,全部彻底封闭。现在一瞬间全部打开,不好,也是好。
周一,向流年应该要去上班,却在家里陪绯颜。工作以来第一次翘班,冯之洲打趣,“这厮摸不是不要腰了?”可以大家的了解,知道向流年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了。
电话响起,显示的是楠姐。走出房间到阳台上,向流年接听。
“流年,是有什么事么?”唐楠言语里都是关心,温柔的话就像母亲关心孩子一样。
向流年听了心里很不舒服,楠姐对自己确实是母亲般的存在,之前楠姐的话语总是让自己感到温暖,而今却不知是什么滋味。“没什么,就是想要休假了。”
唐楠说,“休息休息也好,这些年你一直在工作。”
“嗯。”顿了顿,“那个,楠姐,你还不准备答应廖哥?”向流年问。
唐楠笑笑,“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
向流年说,“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放不下的人或事?”
“也没有什么,他对我很好,我也没什么,就是……其实我有段记忆是缺失的,在我大学毕业后的十几年里。”唐楠回答。
聪明如向流年,可怎么都不会想到是这个烂梗。“对不起,楠姐。”
唐楠说,“这没什么对不起的,也不是什么事儿,就没有和人说。”
向流年说,“那廖哥知道么?”
唐楠说,“他知道,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才不能接受他,这对他并不公平。我觉得我是去的记忆力有很重要的事情。”
向流年说,“那你有试图找回来么?记忆。”
唐楠说,“一开始有,但是现在看淡了。人总是要向前走的,何况我现在过得也不错,就可以了,何必执着。”
挂了电话。阳台上吹过来一阵热风,向流年回到室内。
一周后,向流年又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你把我的实习生搞到哪里去了?”余浩一副要人的架势。
向流年说,“她以后不会来了。”
余浩大惊失色,“分了?”
冯之洲刚好推门进来,“什么分了,你和俞练练分了?”
余浩顺手一个笔筒砸过去,“滚!你才分了!”
冯之洲淡定的躲过去,“那是你分了?”冲着向流年问。
向流年说“即便是你结了又离,你分了又和,我也不会分手。”一句话,两个人。
余浩说,“那褚小姐怎么不来了。”
冯之洲说,“你管人家的,实习生而已,又没有工资,你做什么问东问西的。”
余浩掩面,他只是惜才啊惜才而已。
绯颜一个人在家,向流年一个星期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陪伴已经让绯颜恢复如常。而且本身绯颜就有颗强大无比的心脏,儿时的事情一直沉积着,这次大爆发出来,对心里来说也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陌生号码来电。
“喂?你好,哪位?”绯颜接通问。
“你好,我是廖宏远,有时间方便出来坐坐么?”廖宏远说。
绯颜说,“好的。在哪里?”
廖宏远说,“我在你小区门口。”
一刻钟,绯颜披着长发,身穿简约的白衬衫配牛仔裤,背着一个银色皮质小包,出现在小区门口。
廖宏远西装革履,站在一辆黑色法拉利的跟前。
法拉利开到距离小区不远处商业广场的一家咖啡馆门口。两人进门,服务员亲切的打招呼“廖总。”
廖宏远带着绯颜坐下说,“这是我的店,说话很放心。”
绯颜点点头。
廖宏远问,“要喝些什么?”
绯颜很有礼貌的说,“白开水,谢谢。”
廖宏远很绅士的为绯颜点了一份提拉米苏,“我们店的招牌,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向流年穿黑色西装给人一种冷峻严肃的感觉,而这个人即使是黑色西装却也穿出了一种由内而发的柔和。试问,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给你一种另加大叔的感觉,代表这个人对你很和善,很好相处么?答当然是否定的。
绯颜对廖宏远说,“谢谢帮我点餐。”
绯颜在打量着廖宏远的时候,廖宏远也在打量着绯颜。
家教好,处变不惊,不卑不亢,隐隐透着一种气势,这个二十一岁的小姑娘看来不好惹。重点是资料极少。廖宏远身处职场高位多年,手段和想法,即使腹黑如向流年,都不能与之相比。
“小姐,开白水。”侍应生很快拿来。
“谢谢。”绯颜对侍应生说。
电话响起。“流年。”绯颜笑了。
向流年听到绯颜声音平稳,安心的说,“吃过饭了么?冰箱里有我准备好的食材,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做饭是绯颜的爱好。
“我在外面,自己逛逛,点了份提拉米苏,你放心,就在离家不远的这个购物广场。”绯颜身体靠向椅背,“一会儿我给你买几件衣服吧正好,晚上想吃什么?我提前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