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缭绕袅袅而升,宏伟的梁柱由鎏金而镀,条条浮雕祥龙盘旋而上,生龙活虎地张开爪牙,口中吐珠。
紫金殿此刻寂寥无声,平时满当当的奴才也尽数退出。
“你再说一次!”明达帝青筋暴突,眼神迸射出怒火,好似要把座下的匍匐之人烧死。
他此刻已是隐忍至极,双手死死地巴着座椅的把手,强撑不发作雷霆怒吼。
“父皇,儿臣想纳侧妃,钟意殷家二小姐。”老老实实呆在府邸将近一月的太子凌修启再也按捺不住。
这些日子殷可柔对他撩拨如蜜,惹得他躁动不安,却又吃不到嘴边的肥肉,眼巴巴地等着合适的时机前来请旨。
想到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的佳人,他便开始口干舌燥。
明达帝是谁,哪怕贵为帝王,对民间之事还是有所耳闻。他知晓殷晋戎的独女殷初初对凌修启芳心暗许多时,前段时间陡然惨死他还深深惋惜。
殷晋戎一生廉洁忠贞,年近四十也未曾纳妾,就算许从语无法诞下儿子传宗接代他也丝毫未有不满,夫妻两人恩爱非常。
殷初初身份尊贵,又深得殷晋戎和许从语的宠爱,才情和见识皆非一般女子可比。此等奇女子,谁得到便在夺储中无疑拥有了强大的靠山。
他本以为太子志向高远,定会把握住这个机会,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殷初初竟是个短命的。
即便如此,纳庶女为侧妃,也给皇家丢失颜面!
殷可柔是殷老爷二儿子妾室所生之女,妾室更是出身烟柳之地,狐媚子一个,生下殷可柔便咽了气。
“父皇,臣不光要纳侧妃,还要迎娶黄丞相之女黄倩蝶为太子妃。”凌修启想起殷可柔在他耳边柔柔的叮嘱,连忙补充。
殷可柔城府极深,眼光长得很,她早已预料到若是冒失请求,明达帝定会火冒三丈,叱责太子,反而阻挠自己进入太子府。
可若加上黄倩蝶,便不同了。
黄倩蝶虽不如殷初初聪颖博学,但父亲位份高话语重,迎娶她便可为太子大大增添有力的势力,也可向皇上表明太子进取之心。
太子到底是皇上的一块心头肉,即便殷晋戎如何上书谴责其贪污受贿、结党营私,明达帝始终最希望把帝位传给他。
明达帝和已逝的皇后只诞下一子,便是凌修启。他对发妻的宠爱和思念,全部转变为了对儿子的期许。
正因如此,凌修启才不把殷晋戎和殷初初放在眼里,更是敢明目张胆地报复,还能在这紫金殿放话要纳殷可柔。
果然,太子此言一出,明达帝欣慰地点点头。随后,无力地摆了摆衣袖,仿佛瞬间苍老了些许。
“传朕旨意,黄氏倩蝶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特赐婚于太子,择吉时成婚。殷氏可柔,秀外慧中、品行端正,赐太子侧妃,同太子妃一同入府。”
明达帝长叹一口气,希望太子能把握住机会,不要再罔顾他的期许了。
“谢父皇!”凌修启大喜过望,磕头感激。
很快,伝凉上下传遍了太子即将大婚的消息。皇帝赏赐千两黄金,数匹宝马,足见对太子之器重。
两位佳人共同入太子府,伝凉除帝后大婚外最隆重的婚礼便要来了!伝凉上下沉浸在一片祥和欢愉中。
将军府虽住着孔武将军,却并不整肃冰冷。只见座椅小桌皆由雅致高贵的红木制成,更有泼墨山水画和名家书法裱框而挂。
殷晋戎是粗俗武夫,可许从语真正出身于书香世家,爱好作画品茶。朝夕相处中,便连殷晋戎也沉浸于文学的魅力。
倒不如说,是因为许从语,文邹邹的东西对于殷晋戎而言便不再死板枯燥。
彼时,殷可柔正陪伴两人品茗新寻得的庐山云雾茶。虽说殷晋戎与许从语女儿逝世不久心情低落,对茶了无兴致,但殷可柔毕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晚辈一片心意不好推辞。
于是,当赐婚的圣旨传到将军府之时,鸦雀无声。
殷可柔见愿望已成,接过圣旨的瞬间差点抑制不住心中的得意与畅快而发笑。
直至肖公公走远,殷晋戎和许从语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可柔,这是怎么回事?”许从语眉头深锁,她对这个混账太子可无半分好感,自己女儿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殷晋戎虽然不善心计谋略,可是这样在战场上厮杀拼命的刚强硬汉,看人的眼光和直觉却是惊人的准。
他当下哼了一声,正欲拂袖离去。
太子要纳殷可柔为侧妃,他除非是个老糊涂,不然怎会相信殷可柔与太子素昧平生?
亏他之前还念及殷可柔与初初共同长大的情分,想认她为义女,寻户好人家,替她找到一生的归宿。
“大娘,大伯,可柔自知此事荒唐,但姐姐死有蹊跷,唯有如此可柔才能觅出真相。”殷可柔哭得梨花带雨。
“可柔知道大娘和大伯希望为可柔找个好人家,但可柔愿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还望大娘和大伯莫要怪罪。”言毕,她又磕了几个响头,诚诚恳恳。
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