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缓缓上移,出现一张精致绝伦的俊脸,高挺的鼻梁如同上好的艺术品,琥珀色眼眸摄人心魄,可见他的漫不经心,薄唇微扬,带有几分与生俱来的睥睨感。
凌修启不禁咽了咽口水,莫名感受到排山倒海的压力,空气似乎被凝结固滞,令他喘不过气来。
冷元真推了推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的凌君州,不明白他脑子突然哪根筋不对,但是显然他高大的身躯也给她带来了压迫感。
从前离得有段距离,又常以坐姿相对,还未感受到他长得如此高大,比凌修启还高了约莫半个头。如今看来,她所见的男子还没有谁比他高的吧。
“修启哥,可柔的腰也很疼,能否让御医看看?”就在氛围微妙的尴尬时,瞧不出端倪的殷可柔弱弱地说。
凌修启暗暗松了口气,颇有做贼心虚的感觉,他顺着殷可柔的话让御医帮忙诊断,转过身去不再看那气势滔天的男人。
御医隔着帕子仔细着摸了一下腰后的骨头,神色晦暗不明,随后道:“侧妃娘娘身子无事,可能皮肉擦伤这才觉着疼痛。”
冷元真忍不住“噗”了一声,这御医想必也纠结了许久如何开口,明明一点事也没有,这殷可柔偏要装柔弱,惹凌修启怜惜。
凌君州不知为何,嘴角也轻轻上扬,桃花眼泛起愉悦的涟漪。
见状,殷可柔神色一僵道:“如此便好,谢过御医。”她没想到御医会如此耿直地说出她装伤,面颊逐渐发烫。
凌修启似乎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地望着神色各异的几人,道:“可柔,伤到了便回去歇息吧。”
这话在凌修启心中乃是皮肉擦伤也要好生养着,是对殷可柔的关怀和心疼。可在殷可柔听来,却是对她的装伤感到失望和不耐。
“是,修启哥。”她美眸含怨,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御医,便离去了。
凌修启瞧见她这副不甘不愿的模样,依旧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满脸写满了疑惑,用手轻轻挠了挠脖子。
或许在他心中,从未怀疑过殷可柔话语的真实性。
好似,也是有的?
“大皇子既已料理好事情,本王便离去了。”凌君州淡淡一笑,眼神中丝毫未见自己少了个侄孙的惋惜,仿佛在看一出闹剧一般。
这副样子,哪里还有方才珍重孩子而上门的模样?
冷元真察觉到,这男人又是寻了个由头过来看戏,或许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当真是深不可测。
“本官也不便久留,就此离去。”冷元真也未提及孩子的事情,本来她就对凌修启心怀怨念,巴不得他断子绝孙才好。至于方才洒甘露一说,全是为了刺激殷可柔而已。
凌修启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今日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说,还被伝凉最位高权重的二人看了笑话,颜面全无。
想到这儿,他心中莫名不是滋味。明明应该对二人记仇,可他的眼前总能浮现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刺眼至极。
……
走出王府,冷元真上了轿辇,正欲启程时,一个玄黑的身影极快地闪进了轿辇,琥珀色的眼眸带有几分戏弄望向她。
“王爷怎么还上本官的轿辇?”冷元真黛眉深锁,他来时顺道她不计较便罢了,怎么回去不同路也要坐她的轿辇。
“忘了和神女大人说了,从今日起,本王便是神女大人的邻里了。邻里相近,还须多多关照才是,神女大人说是吗?”凌君州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冷元真无话可说,的确寻不到由头赶他下车,又想着好人做到底,他是个将死之人不和他计较,便由着他去了。
她今日起得甚早,卯时便洗漱梳妆,进宫觐见皇上。皇上自个儿勤勉不说,倒是害得群臣都跟着早起晚睡,生怕错过旨意。
这不,大清早天都未亮,灰蒙蒙的时候便要她带着寻得神龟的赏赐给太子,给百姓们做做样子,让他们对凌修启心生好感。
如今已是午时,松懈下来她不禁犯困。既是在路上,对面的人又不是危险狂徒,她便阖上眼帘小憩。
凌君州望着紧闭双眼的甜美少女,不时将脑袋扑了个空,如捣蒜般点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也真敢放心大胆地睡去,就不怕他对她做些什么吗?
……
翌日,虚弱卧床的林尔曼恢复意识,逐渐清醒。她下意识地用手抚摸自己的腹部,感受到浑身如同震碎的酸痛,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快说,我的孩子怎么样了?”苍白如纸的面庞说话都吃力,她尝试立起身子,可只是徒劳。
侍奉的奴婢见状上前将她扶起,又为她用枕头垫着,她才堪堪坐起,满额细汗。
“姐姐,不要太伤心了,孩子还会有的。”柔弱的女声从门扉处传来,淡青色的倩影乍然出现,柳眉深锁,忧心忡忡。
“侧妃娘娘来做什么?我的孩子掉了,您应该很开心吧!”林尔曼冷哼一声,艴然不悦。
“姐姐居然这样想可柔……可柔本是来告诉姐姐孩子掉的事实的。”殷可柔大受打击,连连后退几步,面色难看。
“那便说吧。”林尔曼也从未与她正面交锋,不知这个女人是心机深沉如此,还是毫无城府。
首要之事,便是搞清楚为何她的孩子无缘无故便没了。
殷可柔自然将曾艾设计陷害林尔曼的事情一一告知,包括夹竹桃和故意撞倒林尔曼,其中不免欲言又止地添油加醋,将曾艾丑化几分。
林尔曼像疯了似的,双眼猩红,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日日捧在手中的衣服,居然含有剧毒,更加没料到是那个不争不闹的曾艾对自己下手。
“姐姐别太伤心了,其实自从可柔进府以来,便和姐姐有眼缘。从前可柔若有让姐姐不顺意的地方,可柔向姐姐赔个不是。”殷可柔谦逊有利,倒是让林尔曼心生几分好感。
“这与妹妹无关,不会迁怒于妹妹的。”林尔曼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一些。
“那便好。姐姐,这是可柔为您准备的宁神大补汤药。”殷可柔温婉一笑,从婢女手中端过一碗棕黑浓厚,发出刺鼻味道的汤药。
林尔曼觉得即便她要害自己,也不会选择如此显眼的方式。并且自己如今才失了孩子,对她没什么威胁,便一饮而尽。
殷可柔既然比想象中纯善愚蠢,她正好可以利用一番。
殷可柔瞧着林尔曼将汤药顺从地喝完,默默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