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30章 盼君不孤寂(1 / 1)白露瑭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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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堂。”

顾谨带了丝温软的声音复传过来,陆归堂回了神,见她手里拿着灯盏和银针,便知道这是要为李昌平施针疗伤。

陆归堂与柴昱连忙让开,才刚退了一步,陆归堂却又上前去,替李昌平解了衣襟。

顾谨终是女子,此事多有不便。

银针长入,直刺后心,李昌平闷哼一声,好似因这一针找回了些精神,顾谨手上的动作不停,李昌平却开了口。

“顾小姐。”

顾谨应了一声,以为是他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李昌平说的却是:“顾小姐很好。”

话不是说给顾谨听的,而是说给陆归堂听的。

几人皆是一怔,顾谨不由地去看陆归堂,正对上男子一双添了悲怆的眸子,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听懂了李昌平之意。

本应该随着顾疆元与顾好眠远去北疆的顾谨此时却一身男装出现在了陆归堂身边,纵然陆归堂和顾谨没说什么,方才她话中一句“阿堂”却也能够令人揣度一二了。

当下连柴昱也是恍然,早觉得陆归堂和顾谨之间有些关系,原来是这么个关系。

他们的感情得到了李昌平的祝福,二人脸上却皆露不出笑意,顾谨依旧专心致志为李昌平施针,他胳膊上的伤伤了就伤了,大不了就是行动不便,可后心的伤触及心脉,顾谨每落一针,额头上便会起一层密汗。

陆归堂将此情此景看在眼里,他知道顾谨素来沉着冷静,今日却注意到了她微微颤抖的手腕,陆归堂心中不由地添上一阵慌乱,便问顾谨:“谨谨,舅舅的伤有的治吗?”

顾谨给他的回答,是长夜寂静般的沉默。

天色未明,国舅薨逝。

刺史府的长阶之上,顾谨一人孑然而坐,眼望着夜色一层层被揭开,露出昏沉的天。

她一整夜都在竭力救治李昌平,但那伤太重,经水牢之后又复发起来,终究无力回天,她身上的衣衫尽数被汗水浸透,如今凉风起,弥漫周身寒意。

未过两刻,豆大的雨点落下,似离人哭诉,彻人心扉。

顾谨闭了闭眼睛,再一次感知这世间的死别之苦,祖母亡故的那一幕又翻涌上来。上一世是举国哀鸣,这一世是一人孤往,这大概就是她迟迟不肯认的命数。

又过良久,身后的房门被缓缓推开,顾谨也不回头去看,却知道是陆归堂出来了。

国舅薨逝,他说想要陪陪舅舅,顾谨与柴昱便留了他一人在内。

男子脸色惨白,似耗光了那原有的一身懒意,只眸底深处仿若深渊,依稀可见半腔坚忍。

“原来,痛失亲人的滋味是这般的。”燃文ranen52000

陆归堂淡淡的声音传过来,语气里却听不出有什么波澜,只让人觉得孤寂万分。

他这些年的路虽说难走,却父母俱在、亲朋安好,今日陡然遭此别离,心中想到的却是顾谨祖母离世一事。

顾谨侧了侧身子,将身边一处干爽地界让给了他,陆归堂自然落座,二人依于廊檐之下,庭堂之中是不歇的雨点起落声,耳畔却隐约传来了梁燕啼喃。

凉风夹杂了雨汽,虽有些寒意,但拂在人的面上却甚是清爽,顾谨又往陆归堂身边依了依。

“阿堂,听见廊下的燕声了吗?”

他的声音依旧清淡的很,只应一句:“嗯。”

“梁燕啼喃处,已经不只是汴梁城的王府谢宅了,咱们的路虽说更难走了些,更凄寒了些,但,离尽头却也越来越近了。”

她知道陆归堂心思沉稳,这种时候无需同他说什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之言,只盼自己陪在他身边,能减他一抹孤寂。

陆归堂对这话果然受用,当下就伸手揽了顾谨,亦没有说旁的,只语意坚定,“我们下午就回军营。”

李昌平是如今手握定州军权之人,又得军心与民心,若让百姓与将士们知晓国舅薨逝,民心与军心皆会大乱。距离惠景和被黄奢绑走已经有数日光景了,宁国公就算没得到消息,也定然察觉出来事出有异,宁国公与陆承修所忌惮的不过李昌平一人,若李昌平已经离世的消息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那……定州的局面便难在陆归堂的掌控之中了。

几人心中皆知道此事的利害,柴昱强忍着心中的悲恸亲自去置办棺椁,如今定州城里也只有他有法子能够堵住旁人猜忌。

这日午时刚过,刺史府的下人就拉了李昌平的棺椁出城,陆归堂与顾谨同换了素白衣衫一路跟着,定州城外一座孤冢,诉那人一生凛冽豪情。

见此景,陆归堂终究没忍住,落了眼泪。

谁能想到堂堂国舅,领兵马五万,今日孤坟之前竟然连一块墓碑都不敢有,无人知道他是声名显赫的国舅爷,亦无人知道今日跪在那坟前的男子便是咸王殿下。

陆归堂俯身,长叩不起,心中的念头却有诸般:

今日陆承修为一己私欲行逼宫之举,夺国玺,传圣意,置圣上与皇后于罹难之中,是不孝。他不顾兄弟情分,欲取自己与李昌平的性命,间接害死李昌平一条人命,是不义。他坐监国高位,掌天下大权,却不管定州匪患横生,不顾朔北战火连天,如此失信于百姓,是不忠。

陆归堂的手掌紧握成拳,将今日之苦痛牢牢记在心中,此后他亦不再顾念与陆承修之间的兄弟情分。

就像顾谨说的,这条路虽说越来越难走,难走到痛失亲故,越陷越深,但走得越远,就离尽头越近。

顾谨上前将他扶起,感受到陆归堂微微颤抖的双手,她亦怔了怔,却也只是片刻,顾谨便牢牢将他握住。

“阿堂,军营中的将士们还在等着我们。”

他复伸手反握她,嘴角扯出来一丝笑意,“谨谨,我们走。”

二人各怀心思,却又目标一致,柴昱望着两匹飞奔而去的快马长长叹了口气,他回身,看向那孤坟一冢。

“昌平兄呦,你就这么撒手去了,留下这两个孩子步履维艰,狠心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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