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天起,天冬经常与那条皇鱼“切磋。”
师父盘鸿也给他演示过怎么用直拳打败对手。演示的对象,就包括那条皇鱼,天冬觉得师父在水中出拳的速度并不块,只是在最后双方接触的一霎那,却能打出近乎于爆炸的效果。
天冬现在每天的修炼就是挥拳,挥拳。
一百次,五百次,一千次……
师父盘鸿只是在最初的几日在身边指导,到后面每天都神神秘秘的根本不见踪影。只有快到傍晚,才会满身疲累的回来。
终于,在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七日。盘鸿拖着一只乾鱇回来,身上还缠着一根手臂粗细的古藤。
天冬赶紧爬上岸,帮着师父一起,将这只巨大的乾鱇兽拖到洞口。
天冬看着这只异兽,心里也是阵阵吃惊。它长着鲨鱼的头,却有粗壮四肢,肋下长着肉翼,但只能爬行。
盘鸿拿出剔骨尖刀,先将乾鱇的两只大眼睛挖了出来。天冬原本还觉得师父弄的有些血腥,却不想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从它空洞的眼窝中溢出。
天冬在一旁馋的舔了舔舌头。
盘鸿一脸无奈的将天冬赶去河里练功,自己仍然在洞口忙碌着。
又过了三天,这几天师父经常会拖回来一些异兽,或者上了年份的灵药。
就在天冬又一次去练功的时候,盘鸿也终于开始了灵液的熬炼。
他将洞中的药池拖了出来,架在两块大石头上,底下塞满了清油梧桐的枝叶。
一个点火星过后,烈焰飞腾。
药池被大火烧的嘎嘎作响。盘鸿赶紧将辛苦得来的材料一样样往里面添加。乾鱇的血液,天蜗牛的壳,嗜血古藤,不知名的兽骨……
天冬在远处都看着心惊肉跳,他觉得师父越来越像一个害人的巫师。
盘鸿可不管他怎么想,将这些宝药,一直熬炼了两天两夜,直到药池的底部接近干涸,这才熄了火。
他将池子底部的药泥,都刮起来黑乎乎的装在一个大木桶里。
实在刮不起来的药底子,他也没浪费,往里面加了些河水。
然后点手唤天冬,天冬当然知道师父要干什么,可看着池子里黑乎乎的药汤还是一阵阵的眼晕。
尤其是这个味道,比之前的更臭了十倍。还没等下到池子里,天冬就已经快被呛晕了。
在师父盘鸿的逼视下,天冬捏着鼻子钻进了药汤中。
没想到自己刚进去,师父就在下方点燃了油桐木。
盘鸿又在药池上方用木板盖住。天冬起初老老实实的在药汤中泡着。即便是药汤翻滚,热的他似油烹火烤,也只是硬咬着牙坚持着。
这药池中的蒸汽越来越大,天冬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即便他心里不想动,可身体的自然反应,依然让他在药池中翻滚起来。头顶的木板被他撞的咚咚作响,池下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可惜没人见到盘鸿此时眼中的纠结与挣扎。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盘鸿感觉到天冬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药池中也只剩下药液翻滚和蒸汽喷发的声音。
就在盘鸿忍不住要将木板掀开,放天冬出来的时候。药池中终于发生了变化,天冬的毛孔中开始有黑色的杂质渗出。
这终于让盘鸿松了口气,把放在木板上的手,又撤了回来。
天冬觉得自己已经窒息了,死亡只在顷刻之间。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怀疑师父的用心,只是心中有些淡淡的遗憾。
可就在他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的那一瞬,他觉得身上这十万八千个毛孔突然都打开了。
他没有呼吸,也没有了窒息感。
他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像是一个微型的小鼻子。它们在大口的吞吸着药液中的能量。
天冬惬意的躺在翻滚的药液中,再也感觉不到其中的炎热,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舒适。
他就沉在药液中,享受着药液对他的皮肉和骨骼的改造。
然后他又睡着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一个身穿白色霓裳的美丽女子,抱着自己不停的奔跑。她原本是那样的雍容典雅,可跑的却是那样的狼狈不堪。
身后像是有许多人,在吵吵嚷嚷的追赶她们,白衣女子被追的走投无路,抱着他投入了一条河中。
然后天冬就觉得一切画面都在离自己远去,他努力的想看清那个女子的面容,得到的却始终是一片模糊。
当他使劲睁开眼睛时,却看见师父盘鸿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他也很奇怪,问道:“师父怎么了?”
“谁知道你怎么了?呜哩哇啦说了一大堆,还喊着快跑,快跑。”
“做梦,是做梦。”天冬不好意思的笑笑。
“自从敲完醒魂钟,这孩子心里想的什么,我怎么感觉不到了呢。”盘鸿在一旁自言自语。
天冬很清楚,应该与雷伯有关。
好在盘鸿也没深究,把天冬从药池中拉出来。
“太臭了,还不赶紧去洗洗。”盘鸿用手扇了扇从天冬身上散发出的气味。
天冬都闻习惯了,对师父的说法还有些莫名其妙。当走出这个范围,嗅觉才重新发挥了效用,再闻身上那层“黑泥”时,自己都差点吐出来。
这才让天冬知道自己的身上究竟有多臭。
他没跑出多远,就一头扎入湍急的河水中。
盘鸿看着摇头笑了笑。
天冬在河水中泡了很久,一直到皮肤有些微微发白才上了岸。他原本白皙得皮肤,已经变得有些泛黄,用手敲击之下,发出轻微的铮铮之声。
天冬惊喜之下,将身上的皮肤都敲了遍。
却被盘鸿叫过来,告诉他这第一次的药效为最佳,以后的效用没有这么强,但也不能弃用,又教给他药膏的用量。
盘鸿这才说,师父已经在此地耽搁了一些时日。实在放心不下部落里的情况,你就放心的在此地修炼,为师已经把周围的危险,都清理了一遍,暂时不用担心。
师父还特意叮嘱道,想要吃鱼必须赤手空拳的去捕捉。否则就只能吃山洞中长出的苔藓。天冬这几日跟着师父吃惯了鱼,想到以后的日子……但他也只能苦着脸答应了。
最最让天冬郁闷的是,师父走的时候,将他的灵气封住了。这也让他彻底失去了作弊的可能。
没事的时候,他就拿着师父留下的半步拳经翻看。
盘鸿临走的之后,还给天冬留下了一本叫书半步拳经。跟他说,如果在湍流中练习直拳也不再困难时,便可修习这部拳经。
天冬看着这拳经,也没觉得多稀奇。步法全都是小碎步,拳法都是直来直去的招式。
但这毕竟是师父的一番好意,天冬把它先放在山洞里。
每天坚持着在河水中二千直拳。上午一千,下午一千。傍晚泡完了药浴,再拿着鹅卵石找皇鱼练习投掷和步法。
几乎每天都过的这么充实,只是有一点让天冬特别难受。山洞里的苔藓,太难吃了。虽说那玩意儿有一定的药用价值,但味道是真的不敢恭维。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中途师父盘鸿回来过一次。那一次满身是血,伤口还冒着黑气,黄水。
可天冬不论怎么问,盘鸿只字不提外面的事。只是匆匆回来看了看,将天冬的灵气给解开。临走时还搬来两座小山峰,将进出谷的唯一路,也彻底堵死。
这也让天冬的心里升起来很不好的预感。
从那一天起,他给自己制定的计划变了。
他不再苛求数量,只是将两条手臂的毛孔,练的开始渗出血水才开始收功。
三个月的时间,从远离水潭三公里的地方,来到了一公里处。
这里的水流更猛更急,初时的天冬连站都站不稳,他就运着气,咬着牙硬撑着。因为在之前药浴的时候,开启了胎息,也没有淹死之忧。
现在他完全沉浸在水中也没有问题,也能坚持一两个时辰之久。
他将小腿完全插入河底的泥沙中,紧紧的屏住口鼻,一丝不苟的挥动着直拳。他眼中闪烁着倔强执着的光芒,现在的每一拳都可以打出一串暴烈水花。
直到他实在没有力气,才会被河水卷走。
这一天,他正在水中练拳,突然觉得前方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游了过来。
因为这条河里的水是山泉水,除了皇鱼之外,跟少有其他的生物出现。
他在水中看的也不是很真切,但再想躲也来不及了。而且他的反应也很快,对着黑影就是一记直拳。
普通的直拳,力量是均匀的。而高明的拳法只有到了最后的那个点,才会将力道全数吐出。
“咚!!”天冬知道自己的实力太弱,所以不但用了肉身的气血之力,还有丹田的灵力,一齐发劲。
等打在那个黑影的头颅上,天冬才才大吃一惊。他觉得自己就像打在了一块坚石之上。
臂骨欲折,手骨欲碎。把天冬痛的险些没跳上岸。
就听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惊奇的问道:“你干嘛打我?”
天冬惊奇的发现,对方居然是一条带着黄白两色条纹的大鱼。
天冬虽在水中能够呼吸,却不能说话。他双腿一蹬河底,像炮弹一样飞上了河岸。
天冬上了岸,手里抓着鹅卵石,心里这才有了底。
没想到那条鱼居然也游到了岸边,继续追问道:“你干嘛打我呀!”
天冬知道对方不好惹,现在又不停的追问。就想着道个歉说,我不是故意的。
可谁知,不知怎么的,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我想吃鱼的。”
而对方的反应,也让天冬颇为意外。
这条鱼居然哭了。她一边哭着一边说:“我都这么惨了,你居然还要吃我。”
“你这个大坏蛋。”她一边哭着,一边用尾巴扫起河中的水打向天冬。
天冬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它扫起的水珠颗颗都有巨大的杀伤力。
他连千幻留影步都没来得及施展,都被射了个满满当当。
他的胸腹大腿,有多处地方被水珠射穿。
鲜血一下子喷涌了出来,这时候天冬才把那句“我不是故意的”说了出来。
那条鱼似乎也被吓呆了,嘴里碎碎念着:“我杀生了,怎么办。我杀生了……”
天冬是学过药学的,知道血再流下去,自己这条性命就完了。它尽量挪移肌肉,将伤口缩小,减少出血量。
然后艰难的跑向山洞。那条鱼看着天冬一路流血,它也神色慌张的钻进了水中,只在河面上留下了两道荡漾得波纹。
天冬回到洞中,将师父留下的药材揉碎了,按在后背的伤口上。再靠在墙壁上压住,然后再艰难的把身前的伤口也用药草堵住。
他满身的伤口,都还在汨汨的渗着血液。那点药草根本无法有效的封住伤口。
但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体内的灵力也根本封堵不住这种贯穿伤。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发冷,意识也修炼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