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广说:“听说庄严第一次打一练习的时候,本来分数很高的,前几发都是8,9,9,10环,最后一发如果不跑靶,估计是咱们全连最高水平了。”
徐兴国不以为然道:“嗨,还就是瞎猫蒙上了死耗子,就庄严那副怕苦怕累的样,你以为他能成?别的就不说吧,到时候别出洋相就行了,上次防空隐蔽抽烟的事,都被团里点名批评了,也就是一班长护着他,不然他能到咱们铁八连?”
俩人又聊了几句。
李建广说快熄灯了,赶紧走吧。
等人走了,庄严这才从蓄水池的后面闪出来。
他的心里此时像塞进了一颗滚烫的煤球,辣的,脸上也辣的。
人还是要自尊要脸的,庄严也不例外。
尤其是听到有人背后将自己说的一文不值,那种滋味当然不会好受。
等着瞧!
庄严从蓄水池里兜起一大桶冰冷的溪水,哗一下全淋在头上,心里暗自发誓。
明天射击考核如果能让你徐典型的成绩超过我,老子就不姓庄!跟你丫姓徐!
他自己给自己发了个毒誓。
第二天一大早,庄严一翻常态早早就起了床,正儿八经地拿着扫帚将地打扫了一遍。
以至于牛大力起床看到庄严积极的模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哟!?你这兵今天吃错药了啊!?”
庄严大声地向牛大力立正行礼,干脆利落喊了声:“班长好!”
然后又埋头扫地。
牛大力像得了老人痴呆一样坐在床边看了半天,还是没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庄严这小子他可是太熟悉了。
这小子对自己也绝对没有啥好感,而且平时吊儿郎当的,训练又偷奸耍滑,还经常阴阳怪气地说怪话。
也就是一班的兵自己不好动手,否则自己早就让他见识见识啥叫老兵,让他知道马王爷到底几只眼。
今天邪门了!
居然主动起床扫地,还跟自己正儿八经地打招呼,看起来倒是恭恭敬敬的。
这不是吃错药是啥?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庄严现在的状况。
庄严昨晚从蓄水池洗澡回来之后,就一直处于一种气鼓鼓的状态。
这种气鼓鼓的状态仿佛浑身上下像只气球一样让人给吹涨了,又无处发泄,憋了一股劲,憋得慌。
从而导致了他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一晚上比看门的狗还精神,恨不得看到人就汪汪吠几声。
集合去靶场的时候,戴德汉和尹显聪走在一起。
“你们班那个庄严,是怎么回事?”戴德汉看着队列里背着枪朝前走的庄严。
队列里的所有人都在唱歌。
这是部队的习惯,歌曲有调节步伐的作用。
唱的是一首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庄严这回是扯着嗓子唱,声音最大,有种蓬勃的力量在歌声里。
“今天一大早他就起来,连值日生的活儿都全干了,有点异常呢。”
尹显聪说:“他没异常。”
忽然停住了脚步,想了想说:“排长,这其实才是真正的庄严。”
戴德汉眉毛一挑,问:“什么?真正的庄严?你的意思是,从前我看到的都是个假的庄严了?”
尹显聪又思忖片刻道:“至少不是完全真实的庄严,又或者说,这才是一个最有斗志的庄严。”
戴德汉说:“哦!他为了出公差?”
尹显聪摇摇头说:“不,我觉得他为了自己的自尊。”
“自尊?”戴德汉勾着头停下脚步,想了半天,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我信你个鬼,这小子还有自尊?”
……
射击预备区。
庄严检查着将762的普钢弹一颗颗压进弹匣里,然后检查了一下供弹口,确保那里干净没有沙土或者干草絮之类的杂质。
不能出错。
一旦卡弹,就会丧失击发的时机。
每一组弹只有10秒的时间打出去。
前面的一组新兵打完,已经在安全员的指挥下开始验枪,然后退回200米的射击地线上,等待报靶员报送成绩。
副连长李定拿着对讲机,和对面的报靶员一个个核对靶纸上的上弹数。
二练习是半身靶,只要求上靶即可,相对一练习计算成绩上要轻松不少。
对讲机里不断传来报靶员的声音。
“1号靶位,4发。”
“2号靶位,4发。”
“3号靶位,7发。”
7发?
庄严伸长了脖子张望了一下。
刚才那一组,严肃上了。
他的靶位,恰好是3号。
这小子,居然第一次就拿下了优秀成绩。
艹!
牛逼!
收回目光,庄严朝左望去,先是遇到了尹显聪的目光。
尹显聪绞着手,木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目光扫到了徐兴国。
徐兴国和庄严是一组。
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庄严这次却很期待,在同一组里击败徐兴国,这才是他的目的。
徐兴国在全连新兵里是训练公认最好的一个,几乎全连新兵都知道,徐兴国将来肯定是要作为骨干培养的,而且徐兴国也毫不掩饰自己一定要在部队长久发展的决心。
这种有上进心和有战斗力的士兵是连队干部的心头肉。
和庄严不同,徐兴国是连队的明星。
想起了昨晚在蓄水池后面听到的话,庄严觉得浑身血液开始快速奔跑,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他很期待这次实弹考核。
是时候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让徐典型同志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免得丫整天在连队里那么得瑟,好像铁八连除了他就没人了。
“交枪!”
随着一声命令,一支811式自动步枪送到了庄严的面前。
“老庄,好好打!”
把枪递给他的是刚下来的严肃。
“打好了咱俩一起出公差。”
“行!等着!这趟公差,老子是出定了!”庄严故意将声音提高几个分贝,让大家都能听见。
徐兴国侧过头,看了一眼庄严。
俩人的目光刚好在空中相碰撞,后花四溅。
“哼!”
几乎同时,俩人十分默契同时转头,谁也不看谁,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冷的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