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贵妃娘娘知道顾以诺怕冷，派人多添了些炭火。

随着炭火的燃烧，屋内温度慢慢升高，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贵妃娘娘也没说歇息，顾以诺和贵妃娘娘俩人就安静的喝着茶。

“诺儿，这次的婚事，你是怎么想的？”贵妃娘娘发下茶杯问顾以诺。

“诺儿也不知道，先走一步算一步吧。”顾以诺在这位只见了两次面的姑姑面前竟不觉得拘束，反倒有一丝放松。

“这次的婚事你若不愿，不会有人逼你，我们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谢谢姑姑，诺儿知道了。”

“当年我进这皇宫时，不顾任何人的反对，一心要进宫守一人，进宫后反而心在慢慢地死去。”

“怎么，姑父欺负你了？”

“没有，他对我已经很好了，可能是要的太多，其实我进宫前就做好了面对他妻妾成群的准备的，可每次他纳妃我心里还是会一紧。”贵妃娘娘眼神空洞的看着顺着茶沿飘出的一缕白烟。

顾以诺知道姑姑身在后宫，处境永没有想象中这么轻松，还要面对自己丈夫的三妻六妾，顾以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姑姑，我想要的很简单，一生一世一双人，三餐四季共黄昏。”顾以诺看姑姑诧异的瞪着眼睛看着自己，顾以诺接着说：“若是给不了我，我宁可终身不嫁，一人行走江湖。”

“一生一世一双人，三餐四季共黄昏。”贵妃娘娘嘴里念叨着顾以诺刚才说的话，声音渐弱。

顾以诺又说：“这次没有拒绝皇帝姑父的圣旨，是因为我想知道母亲把我许配给了什么样的一个人。”

“你的母亲的确是一个奇女子。那个时候孤身一人仗剑走天涯，她身体很差，和你一样很怕冷。那时候我决定嫁入皇宫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支持我，只有她，支持我，帮我劝你祖母和你爹爹。”

贵妃娘娘站起身来，看着窗花说：“她也曾告诫过我皇宫这条路很难走，可我若是真的爱皇帝，就值得我去一搏，可能若干年后会后悔，但也比留下遗憾要值得。”

“我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后悔，我就是觉得有些累了，就像邱姐姐说的，我很庆幸当年没有留下遗憾。”

贵妃娘娘转头看着顾以诺：“你做什么右相府都是你的后盾，咱们家在整个西域也是点家底的，即使是皇帝也不会大动干戈伤了咱家，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你祖母敢在皇帝面前都是那么盛气凌人，那都是有底气的。”

贵妃娘娘又坐回了软塌，“况且皇帝的确是吃咱们顾家饭长大的，那时候的朝廷动荡不安，先皇和先皇后怕有人暗算皇子，就经常把皇帝送到顾家来住，就这样我，你爹爹和皇帝三人就此结识。那个时候你爹爹是最大的，是我们的大哥，每次犯了什么错都是大哥替我们受惩罚，若是我们共同犯的错也是大哥受惩罚，因为我年龄最小还是女孩子受罚自然轻，而皇子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每次都是大哥被我们连累。”

“大哥从来不对我们叫苦，每次都是自己偷偷跑到房里涂药，不愿让我们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

顾以诺本以为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武夫，一个不爱说话的朝廷命官，可姑姑这一番话打破了自己对父亲的印象。

贵妃娘娘笑着说：“没想到这个人就是现在行事小心翼翼的爹爹吧。”

又说“其实你爹爹这个样子跟我也有关系，自从我进了后宫，总有人在背后说咱们家势力越来越大，恨不得能给咱家安上个谋逆的罪名。树大招风，为了不落人口舌，你爹爹渐渐变得沉稳起来。”

贵妃娘娘叹了口气“人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可以不顾一切，可有了软肋之后，人就变了。”

顾以诺看着姑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贵妃娘娘回过神来看顾以诺笑着说：“不过有了软肋就证明自己有需要保护的人啊，也是很幸福的。就像你祖母说的，凡事要向好的方面想。”

“你祖父早年为护先皇而丧命，你祖父刚走的那段日子是你祖母一人照顾顾家，吃了不少苦头，最难的日子不是食不果腹而是人言可畏，好在你祖母和太皇太后是半路结义的姐妹，才不敢有人对顾家怎么样。”

“后来你祖母凭借一己之力撑起顾家，顾家越来越富裕，你父亲也当上了将军，你祖母这才退居后院颐养天年。”

顾以诺知道祖母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可没想到祖母也是一个女强人，不禁感叹道：“祖母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贵妃娘娘点头附和：“是啊，所以你祖母最看不上那些矫揉做作的女子。”

顾以诺有点疑惑的问贵妃娘娘：“可，那，那祖母怎么会和太皇太后结义呢？”顾以诺想深居后宫的女子，而且看太皇太后的样子年轻时应该就是个小女人的感觉啊。

贵妃娘娘听得出来，顾以诺在想什么，说：“你可不要小看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可是参选过护国将军的选拔的。”

顾以诺不敢相信的看着姑姑。

“真的，我也是听说当年太皇太后女扮男装混进选拔赛，半决赛的时候被人发现是一名女子，这才退赛。听说先皇就是在这个时候注意到太皇太后的。”

“后来太皇太后就被纳进了后宫，传言说太皇太后进宫后闹了好久才慢慢安定下来，再后来就是立后，遣散后宫的故事了。先皇那个时候没有皇后，就孤独一掷立了后位，遣散了后宫众妃。”

“你现在所见的太皇太后是心甘情愿想与先皇在这深宫中共度余生的人，也是一个被深宫磨平了棱角的人。可能我将来也会变成那个样子，或者说我早已经没了棱角，可至少先皇为太皇太后遣散了后宫，太皇太后得到了先皇的真心，可我呢，我不求他为我遣散后宫，我只希望他的心在我这儿就够了，可真的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