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六点,各组人员已经在酒店一楼大厅集合,在工作人员安排下分乘几辆大巴车赶往剧组。
窗外的天灰蒙蒙,不时有黑漆漆的树影闪过,盛夏眼皮沉重,脑袋昏沉,整个人看起来都蔫儿吧唧的。
林卿抓着她手腕摇了一下,盛夏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林卿递过来一块切片面包,透过眼镜片可以看到她关切的表情。
盛夏摇摇头表示吃不下。昨天白天折腾了一天,今天一大早又被揪起来赶路,她现在缺睡眠的很,车辆颠簸,发动机的噪声在她耳边被放大了好几倍,汽油的味道混着车厢里特有的说不清的难闻味道,熏得她脑袋晕的厉害。
好久的颠簸之后,终于到了影视城。此时天色亮了不少,盛夏踉踉跄跄出了车厢,真怕再晚一会儿,就会直接在大巴上吐出来。林卿紧跟着她下了车。盛夏已经在路边基石上寻了块地方坐下。其他人员陆陆续续下车,在搬运各种木箱和用具。她此时脸色苍白,呕吐感一波又一波往嗓子眼涌动,要吐却又吐不出来。大家都很忙碌,无暇顾及她。除了林卿。
不一会儿,江一谦的保姆车也到了,车门被拉开,江一谦一弯腰,率先从后排跳了下来,翩翩少年,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江一谦黑T黑裤,双手插在裤兜里,背着白色斜挎包,肩线笔直好看,尽管穿着随意却难掩与生俱来的冰冷邪肆。
他一出车门就看到不远处缩成一团的盛夏。盛夏屈膝而坐,头枕在膝盖上,平日里清冷鲜活的神情被皱成一团的苍白取代,像一只受伤的小兽,隔着人群,江一谦依旧能感受到她的极度不舒服。
他朝这边看了片刻,皱着眉对身边吴亮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去上妆了。
没走出几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朝吴亮招招手,吴亮快步上前,他素日凉薄的眸子此时有不明情绪波动,朝盛夏方向又看了一眼,低头又对吴亮说了几句话,这才面有忧色的离开。
吴亮回了保姆车,不一会儿,拿着一瓶热牛奶还有一盒药片朝盛夏这边走了过来。
和旁边的林卿打过招呼,他俯身对盛夏说:“盛医生,是不是不舒服?”
盛夏抬头,把胸口的异物感咽下,轻呼出一口气,道:“我没事,有点晕车,休息一会儿就好。”
吴亮把牛奶和药品递给她,盛夏接过道了谢。
盛夏其实挺不喜欢那种娇娇弱弱的女生,柔弱不是女生需要他人照顾的理由。
盛夏闭了闭眼睛,站起身,叫了林卿,表情坚定的对吴亮说:“吴场务要我们今天直接找你报到。”
吴亮看惯了那些撒娇卖嗲的女生,对这个外表看起来文弱,内心却很强大的女人,打心眼里有点欣赏起来。
“不急,一谦去上妆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吴亮道。
盛夏笑着摇摇头,打气精神:“走吧,开始工作,工作能使我快乐。”
吴亮被她的苦情幽默逗乐:“好吧,盛大美女,看不出来你也是个闲不住的。”带着他们朝开拍场地走去。
清晨的风微凉,吹在脸上很舒服,仿佛那种虚空里的漂浮感也被吹散了,盛夏感觉好多了。
他们属于直接跟现场的那种,那里开拍跟到哪里。演员们休息了他们才能在边上歇一会儿。
那边正拍着打戏,摄像机和工作人员都跟着现场走,人群中间,江一谦身长玉立,衣带飘飘,仙气凛凛浑然天成,仿佛真如仙侠世界走出了的谪仙一般。
手持一柄长剑,白皙骨感的手指和雪色的剑柄交相辉映,挥剑的瞬间长发自肩头滑落,更衬的他的脸如雕如琢,不染凡尘。
透过人群,他在人群中央或立或动,或言或静,剪裁合体的古装层层叠叠却不失轻盈洒脱,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太有魅力了,他的气质和相貌已经远远超越了帅能形容的范畴……”林卿喃喃的说。视线却目不转睛看着场中的江一谦,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在跟盛夏诉说。
盛夏也由衷的点点头,确实不错,江一谦容貌气质都太出尘了,简简单单的T恤长款都能穿的别具一格,别说这种自带仙气的古装了,何止是量身制作,简直就是完美契合,说天人之资也当之无愧。
此时场上出现一白衣男子,盛夏不识,虽说这人比起江一谦还稍微逊色一筹,但是相貌身材都无可挑剔。
此白衣男子气质更成熟一些,不过和江一谦的禁欲系俊脸不同,此男子偏向阳光大男孩类型,笑起来很好看。仔细看,他个子比江一谦还稍微高了一点点,一淡蓝一雪白两俊美男子搭戏一本正经,女主反而成了现场多余的存在,盛夏作为腐女一枚,觉得两人一个高冷清雅,一个阳光活泼,站在一起美得就像一幅画,很是和谐。
果然是大制作,各个颜值都不低。
一场戏结束,江一谦上前给了白衣男子一拳,淡漠开口:“洛音凡,你回来一直躲着,就是为了今天突然出现吓我?!”话语虽然一如既往冷冷的,但是眼梢眉角的笑意是肆意流淌。
洛音凡捂着被他打中的地方,一脸哀怨:“一谦,你能不能别这么暴力,你比我还忙呢,你还说我。”
两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到休息处坐下,助理递了水过来,江一谦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漂亮的喉结翻动,性感的如同妖魅,他冲洛音凡道:“听说你拍戏受伤了,好了吗?”
洛音凡左右活动了一下颈部,龇牙咧嘴道:“那个早没事了,唉呀,昨晚睡落枕了,现在是脖子疼。”
江一谦目光不怀好意,顿了顿,道:“我这儿正好有个跟组医生”,说着抢过路过工作人员的大喇叭,拍了两下,冲里面喊到:“盛夏,到我这里一下。”
周围工作人员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大喇叭声惊到了,几十双眼睛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盛夏满头黑线,感觉如芒在背。十几米的距离,你用大喇叭……
盛夏低头快步走过去。
“什么事?”在江一谦身边站定,扁了下嘴,问道。
江一谦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眸色淡淡,语气也波澜不惊,仿佛刚才恶搞的人跟他没关系一般,修长有力的手指指了指洛音凡,道:“洛音凡。”
此时对面的洛音凡也转头打量她。
四目相对,盛夏感叹过后有点疑惑,这人美是美矣,就是盛夏觉得他有点熟悉。
洛音凡站起身来,围着盛夏转了一圈,一拍巴掌,惊讶道:“哇,世界真小,真是你啊,盛夏,好久不见!”
盛夏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闪过,和脑海深处记忆的某个人渐渐重合,清晰,迷雾散尽,盛夏咬牙切齿道:“好啊,是你,洛凡!”
虽然他改名了,但是盛夏还是笃定的很,没错!高中同学洛凡,作弄过她,害她在雷雨交加的夜晚一个人被锁在教室里面,整整一晚!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阴影恐惧,盛夏至今都忘不掉,一直到现在雷雨夜都是她无法愈合的心理创伤,这恶劣的家伙,简直不可原谅!
盛夏看他一脸欠揍的表情,恨不得在他完美的脸上刨两道爪痕,好解心头之恨。
看他俩“含情脉脉”对视,江一谦似乎有点不悦,皱了皱眉,淡声问洛音凡:“落枕不疼了是不是?”
“没事,我会治,我、相、当、拿、手。”盛夏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一句话。话音未落,她已经一把把一脸惊诧的洛音凡按坐在椅子上。
叫来助手林卿拿来针灸包,按住他肩膀,盛夏把他如黑瀑的假发往一旁一拨,细长的手指拈起最细最长的那根针,开始辣手摧花。
施针之前还不忘在洛音凡眼前捻动一番,银针映着阳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洛音凡失声大叫:“你不学的医生吗,你会针灸?!”
“试试就会了!!”盛夏满脸恶毒的巫婆笑,看的对面江一谦漂亮的嘴角都抽了好几下。
洛音凡的惨叫声半个片场的人都听到了,好在最后,盛夏收手的时候,洛音凡觉得似乎好多了。
江一谦默默移开眼睛,虽说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很明显的看出了盛夏在借机报复。
半饷,洛音凡还在歪着头盯着盛夏瞧:“夏夏,你怎么去学了医科?”
盛夏白他一眼,继续收拾用物,就当他不存在一样。
洛音凡孜孜不倦:“我转学后,参加过好几次同学聚会,都没见过你,你这些年怎么样?”
盛夏轻哼一声,斜眼看他:“我怎么样管你什么事,怎么,你良心发现了?”
江一谦一直在听他们对话,盛夏最后几个字一出口,江一谦眉心噔时一凛,凤眸冷厉,不想再听她亲口讲和洛音凡的过往。
突然,他烦躁的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不轻不重的提醒道:“盛医生,你不该脱离工作岗位那么久。”
他说的工作岗位就是那张不远处放着医药箱的木质小圆桌。
盛夏看看这阴阳怪气的两人,暗骂谁稀罕,也不想想谁叫我来的,两个神经病!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
江一谦这家伙又犯病了,真是正常不了一天。
盛夏回到她的“工作岗位”后,打开一本解剖图谱,从小背包拿出一个袋小豆果,咔嚓咔嚓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