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关系?被你夫君送回来的有没有关系?太子就在明堂等着呢有没有关系?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娘在这定国公府不知道熬了多少年了,也才这个地位,好不容易盼了我这唯一的姑娘出息了,谁曾想到竟然成了这个样子?囡囡,娘不求你能出息如何了,娘不求你去争什么,你若是把自己作死了,娘去找谁救你啊!那可是太子啊!”
舒氏越说眼泪越是止不住,手帕攥的紧紧的,红着眼睛看着沈明姬,沈明姬发现舒氏眼睛本就是红肿,嗓子也有些沙哑,恐怕舒氏从她昨日那般回来就仔细去打听了,恐怕就已着急上火一个晚上了。
这般舒氏也没来找她,本是打算今日白日说的,结果没等舒氏过来找沈明姬呢,太子先带着沈莲棠回来了,和不明所以的定国公说了几句之后,舒氏就彻底坐不住椅子了。
太子张口就是要对沈莲棠负责,而转神问过太子妃的时候,面色虽然无异,可是就单说对沈莲棠负什么责,舒氏就差点惊骇的晕过去。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闺女是什么样的,只是觉得沈明姬值得这些,沈明姬从小就比别人努力许多,知道她这个当娘的死活也上不了位成为沈府的正室夫人,知道她年轻时候在正室夫人得意的时候受过的那些个委屈,更不甘心被谁比下去,她聪明,认学,沈莲棠都忍不住小孩子心性出去和哥哥转一圈大街的时候,只有沈明姬一个人还在屋子里面,手指尖都磨红了还在努力的练习着琵琶古筝古琴,沈明姬是争强好胜的过分,可是在舒氏眼里,她始终是最好的女儿,也始终忘不了那小小的孩子颤抖的肩膀。她的孩子,从记事起就被定国公府里最有威严的人拍板定了性,老夫人说的第一句就是,庶出也就罢了,一水儿的狐媚样子,也不像是能争气的样子。
舒氏自己被定国公老夫人瞧不上,也没想着自己的孩子能得个好脸色,旁人都骂她是狐狸精,高氏和定国公府政治联姻,哪轮得到她一个商贾世家出身的女人几乎分掉了定国公所有的怜爱,哪怕是正室夫人家中失势之后,明面上她熬出头了,没人再在明面上说她狐媚了,可是背地里说她坏话的,那是洒扫不干净。
可是沈明姬实在是太优秀了,舒氏想去劝沈明姬休息一会和小孩子们玩一会,都会被她三两句噎堵回来,她始终很忙,忙着变好,忙着爬去一个高处,一个俯瞰众生不必连一个奴婢转身背后都敢说她一个狐狸精的胚子,一个高傲到不必连一个奴才转身都敢说她和她娘简直是定国公清廉明白一辈子的污点。
所以她成了太子妃,不管背后是如何,她做成了,她的努力得不到始终偏心带着有色眼镜的祖母的认可,但是能得到父亲的认可,她被父亲偏爱,所以她肆无忌惮,她张扬,跋扈,对奴仆个个没有好脸色,舒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如何是不心疼的呢?她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她小时候明明也是贴心乖巧懂事,不肯给别人添麻烦。
可是比起缅怀过去,舒氏更觉得眼前是一个惊天霹雳。
沈明姬从来和沈莲棠过不去,昨日她打听了之后也知道沈明姬说了什么混不吝的话,舒氏只觉得女儿疯了,心中却是按下决定无论如何不管太子说什么,她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带着女儿离开定国公府,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舒氏不觉得沈明姬不喜欢太子,她想着女儿说的那些,是如何忍受这三个月心灵上的折磨,舒氏只知道沈明姬的确是说一不二骄傲的性子,她的女儿定然是实在撑不住这十几年来努力维持的壳子了。
大概父母总是偏心的,舒氏怎么看都只觉得自己的女儿好,至于说沈明姬怎么对沈莲棠不住,舒氏是压根就懒得听也懒的去想的。
说了想了谁又听谁又信呢?就像当初强势的定国公夫人,当初是怎么磋磨她的,说出去谁信如今病歪歪的定国公夫人不是个善茬子好苗子呢?
舒氏心中千回百转,沈明姬却还趁着空隙又吃了一个凤梨酥,并且讨巧的让夏芷递一个给舒氏,自己擦了手之后又拿了新的帕子,给舒氏仔细的擦着眼泪,扶着舒氏坐了下来。
“娘,女儿当然知道那是太子。只是太子心中是谁,女儿也不是看不出来的。”沈明姬说到后半句,声音闷闷的,沈明姬难受的捂住喉咙。
早知道就不再吃那一块了,又是吃的着急一块饼皮糊在嗓子那,实在是难受,现在又不是喝水的好时机,她怕她再惦记吃喝,舒氏就要当场打死她了。
“女儿努力了这十几年,说来,不过就是给外人看的。有时候便觉得,这活着真是没意思,作给别人看的,抢来别人的,呼和来挥斥去的,到最后又有什么呢?终究是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女儿就是再努力,也进不得别人眼睛的。”沈明姬垂下头,声音低低的,看不清楚神色。
舒氏心中又是惊骇又是心疼,连忙握住女儿的手,哽咽道:“好女儿,我们不求那些,你如何能这般想?你可是娘的骄傲,娘方才那些都是胡乱说的,娘从未觉得你不争气,娘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你啊!娘出身商贾家,不知礼数清贵是什么,已经是让人笑话了,娘始终都觉得是没给你一个好身家,如何让我的心肝这么努力还始终觉得差谁一截!”舒氏哽咽了一会,自己给自己擦了眼泪,“我的女儿这般厉害,进不得谁的眼睛?那是他眼睛瞎了,我呸!娘就是带着你离开定国公府回江南老家,也不会让我女儿再受这些委屈!”
舒氏说到最后,啐了一口,眼中无不心疼的看着沈明姬。
沈明姬惊了一下。
她知道原主的娘对女儿真心,可没想到能做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