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轻描淡写的一句乱世争霸战火纷叠,她不是隔岸观火,而是置身其中。虽然好像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只是她不想再去亲眼目睹什么是鲜血铺成长街,什么是唯有几近干涸的鲜血映照出来一点除了灰黑焦土之外的颜色。
她也不知道她哪里来这么多强烈不安的感觉,明明她更该担心太子会不会在夜里派人一刀把她咔擦掉。
沈明姬想的出神,夏芷也不敢去打扰,她还没怎么见过沈明姬这幅样子,便觉得主子定然是有重重心事,她不敢打扰,噤声在一旁,尽职尽责的看顾着门口。
没过多久她便想开了,哪里有她忧国忧民的位置,顾得上自己,再顾得了天下大势吧,本就不是她该考虑的,实在是太闲了,没什么事干,没有手机不能上网冲浪,没有再多新鲜的画本子,又不能出正殿,无聊才会胡思乱想,吃的太饱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人要是忙起来就不会了。
所以沈明姬兴致勃勃的准备去酿一坛一个月便能喝的桃花酒,虽然少了点滋味,可是终归也是好喝的,甜丝丝清醇甘冽的酒液在唇舌之间如春风化雨,再配上炒的喷香的香辣蟹,沈明姬吸溜吸溜口水,决定现在就去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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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出神的看着手中的一块玉佩,触手温润,剔透雅致。这块玉佩并不小,且雕刻的别具匠心,下面还小心翼翼的蔓延出来一片镂空的纹路,下面再缀着红缨,不知几多好看,更不知是从多大一块完整的好玉上才能这样大展身手。
下面镂空的纹路薄薄一片,本来以为突兀的摸上去会有些割手,结果摸上去却是一片平和,不知是被人摩挲了多久。
正如沈莲棠的手也在上面细细摩挲一样。沈明姬,也是这般拿着这块玉佩摩挲的吗?不知为何,沈莲棠喉头一堵,泛起恶心,不加思索就将这玉佩掷远了些。
身后的宫女吓得心都要跳出嘴里了,这可是太子的东西,就算眼前这位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摔砸坏了太子的玉佩不是?
身后的宫女出身东宫,是惯常知道眼色的,被谢玄墨分来伺候沈莲棠的,那更是拎得清楚的。那宫女心惊肉跳,却不敢上前打扰沈莲棠惹她不快,只能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沈莲棠这就难免有些分不清好赖主次了。哪怕是别当着这么多人面,这么忽的将玉佩掷出去,宫女也是能理解的,毕竟谁愿意一个庶妹光芒万丈的在自个跟前闪耀了几年,现在还在东宫里好好的待着,眼瞧着沈莲棠等了十几天了也没个什么具体章程交代,这憋屈劲隔老远宫女都能摸到一点须。只是太子的东西,哪怕是被沈明姬‘转赠’回来的,那也是太子的物件,何况当时沈明姬说是太子给发妻的东西,沈莲棠这几日也是不给太子什么好脸子看,谢玄墨难得来一次,沈莲棠竟然还一副不愿意看见他的样子,推说自己不舒服又觉得胃中空泛的恶心便将人三言两语冷面赶走了。
宫女甚至觉得沈莲棠有点不知好歹,这也看不出来是别人说的沈家大小姐娇弱善良的样子啊?娇弱是挺娇弱的,善良再说,这不知好歹宫女算是看出来了。
宫女眼观鼻鼻观心,尊贵的太子做的错事那怎么能叫错事呢?沈莲棠越是这样,不会让人觉得她心中受了委屈到底有多难过,大男子谁会管你心中是怎么个千回百转伤心难过,谢玄墨近来本身就为邦交忙的焦头烂额,这边沈莲棠还这般,连她一个宫女都能看出来太子对着沈莲棠有些不耐烦了。
提起来就沈莲棠是小可怜,太子不也是被耍的跟猴一样吗?
这话宫女可不敢说,也是不敢想的,只能说东宫正殿里现在被变相幽禁着的那位太有本事,就连现在太子也没有一锤定音要怎么办,沈莲棠就这样尴尬的没有身份的在这里养胎。
真是令人唏嘘。
背后宫女怎么想的沈莲棠可不知道,沈莲棠只知道她提起来就要怄死了,打眼这东宫,回想起来她的人生,现在就连好容易和她说开了的太子,身上都有沈明姬的影子。
谢玄墨根本就不会知道东宫的份例是谁安排的,压根也不会去过问东宫的午膳条例是谁在做主。谢玄墨不说,那自然沿用之前的,哪怕现在这群下面做事的都知道沈明姬现在和太子不太好,可不还是照样用着太子妃安排的编制吗?沈莲棠的一餐一饭,都是按照最高礼节的客人形制安排的,不消说,也是沈明姬定下的大纲,再随着具体客人喜欢什么下面的人自己去安排,大体上是得体的就可以。
上到她心心念念这些年的人下至这十几天的吃穿用度,处处都是沈明姬。
她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沈莲棠面色不好,殿中伺候的人更是噤若寒蝉,不敢说一句。比起沈明姬来说,虽然这沈莲棠没有半分雷厉风行手段老辣的样子,可是这位肚子里既然揣了东宫的小主子,那就不是他们这群奴才能得罪的起轻慢的起的。
木门被推开,谢玄墨一脸疲惫的走进来,也不知怎么看的,约莫是那玉佩是在是太显眼了,在琉璃桌上让人忽略都难,谢玄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块明显是被人胡乱搁置的玉佩,脸色更沉,似要滴出水来。
他自和沈莲棠夜话说开之后,的确是对沈莲棠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怜惜,只是这怜惜,尤其是他这般尊贵的人物的怜惜,不是用来给人糟践的。尤其是这几日,沈莲棠的表现越来越让人不耐烦。
最近朝堂上不安宁,邦交之事父皇交给他,他自然是全力以赴,因为老皇帝在从未宵衣旰食过的谢玄墨这几日连眯眼都只能眯上两个时辰便要匆匆起来去议事,更别说吃的了,偏一来沈莲棠这里,连杯热茶都没有,还要看着她不是滋味的神情,明里暗里酸唧唧的说自己到底有多在乎他,又是受了多少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