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如村在距离枫叶镇约二十多公里的山坳里，从枫叶镇去很远，从乾浮山东南的深山老林里去就更远，得有三十多公里地。

平时我们看三十多公里好像也没多远，骑个摩托车，可能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

但走路去，还是走山路，就特别能折腾人。

不仅要翻山越岭，还得穿过大量荆棘丛林。有些地方甚至用开山刀都劈不出一条路来，必须绕路，挑拣一些相对平坦，容易走的地方才能勉强通行。

饶是这个世界的人个个都体能强悍，小先生还给大家吃了一种提升体力的药，也是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快到地方。

这算快的，如果不是小先生带着他们走中如村采药的村民们自己常走的小径，普通人走在这深山老林里，不仅要耽搁很长时间，甚至还有迷路的风险，在山里兜兜转转几天，都不一定能找到出去的方向。

眼见爬到了一处山坡上，远远地就看到约一里外，整个小山下，密密麻麻排满了数十列房屋，因为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暗淡，家家户户都点着烛火，如黑夜的星辰点亮人间。

陈小暮有些好奇地问小先生：“中如村为什么要住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周围十多公里没有人烟，上山下山也不方便，附近全是起伏的山林，没有水源，甚至连个可以开垦的田地都没有，住在山外边不是更好吗？”

小先生笑了笑：“这事儿也不算秘密，其实我们并不是一个村庄，而是修行界门派——百香谷，驻扎在乾浮山的一个外派驻点。所以我们并不需要开垦田地，也不需要水源，平日上山下山，也都是为了寻找药材，无所谓方不方便。”

“百香谷？”

陈小暮听到是修行门派，顿时来了兴趣，询问道：“是和乾浮山一样的地方吗？”

小先生脸色微变，摇摇头道：“不是，百香谷是一个药修门派，世代行医问药，以养生和炼药为主，战力不强。乾浮山可是修行界出了名的狼宗，我们与他们相比远远不如。”

“原来如此。”

陈小暮半知半解，听小先生的意思，恐怕狼宗就是那种战斗力很强的门派。

没想到乾浮山位于南疆边陲，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在修行界居然有这么大的名气，倒是令人意外。

见他好奇，小先生便继续说道：“我们百香谷在药材产地都有外派驻点，并不是因为我们缺少药材，而是想寻找某些有奇特药性的特殊药材。其它宗门炼制丹药，只追求药物有没有灵性。比如千年灵参，就可以拿来入药。而900年的人参，因为没有生出灵根，就会被摒弃掉，只当是凡人药材。我们百香谷与他们不同，我们炼制丹药更追求药材的药性，灵性反倒是其次。因为药性是一味药的根本，抛弃了药性而盲目追求灵性，属于舍本逐末的行为，反倒糟蹋了好药。”

“药性我差不多也懂，何谓药材的灵性？”陈小暮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药性应该就是指与治疗作用有关的性能，但灵性就不是很明白了，难道是指那些有灵性的天才地宝，个个都能跑会跳？

“很多药材到了一定年份，或者自身有某些奇异之处，就可能会开始吸收天地灵气，从而诞生灵性。灵性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被人体吸收，从而为修行提供助力。”

小先生笑着回应，他的年纪看着比陈小暮还小，说是先生，但为人却很开朗，对于外行人提出的问题也孜孜不倦地回答，并无厌烦态度。

一旁的阿黎也道：“灵性虽好，不过很多宗门只取灵性而忽视药性，如此炼出来的丹药功效就会差许多。而且是药三分毒，长期服用这些乱搭配药材练出来的药丹，很容易积累丹毒，所以我们才一直在寻找完美的丹药。”

“既然这样练出来的药对身体不好，为什么别的宗门还要这么用？你们既然一直在追求药性，那炼制出来的丹药肯定比他们的好，为什么别人不学你们，或者直接买你们的丹药呢？”

陈小暮如一个好奇宝宝，不断追问。

小先生叹气道：“百香谷一直追求在药性与灵性之间找到一个平衡值，因此经常会用普通药材与灵性药材混合炼丹。但这样炼制丹药会有冲突，往往十炉要炸九炉，只有一炉才有可能出现完美丹药，所以别人很难学得来。”

“好吧。”

陈小暮明白了。

两个问题。

一个是百香谷并没有完全摸索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天下药材无数，即便是专职药修一道的百香谷，也不可能把天下所有的药材药性都弄清楚。

即便弄清楚了药性，两种药材之间是否可以完美搭配，也必须经过无数次试验才能成功。

就好像化学元素一样，什么样的物质搭配什么样的物质，产生什么样的效果，都需要不断试验才能明白。

甚至很多化学试验，同样的物质，在不同的环境下，产生的变化也不一样。

因此在追求药性与灵性的平衡上，百香谷永远都在试验的道路上，不可能把每一种药材，都完美地搭配在一起。

另外一个问题则是成本。

百香谷炼制出来的丹药虽好，药效或许是别的门派同一种丹药的数倍。

然而十炉九炸，甚至陈小暮都怀疑小先生给百香谷脸上贴了金，大部分时候估计是十炉十炸。

这种代价过于高昂。

花数十倍的价钱，得到的效果可能只有普通丹药的几倍，甚至可能一无所获，连点药渣都没留下，别人当然不愿意去走他们的道路。

也就是百香谷自己就是专职医术和丹药一道，在各大产药地派驻，对大量药材都非常了解，平日自行种植、采摘或者购买，才能自给自足，保证药材的供应。

若是普通宗门，恐怕早就被这无底洞弄得破产。

说话间，众人穿过山下谷地，已来到了中如村口。

走到近前，就有一股浓郁的药材香味扑面而来。

晚风徐徐吹拂，也吹不散这扑鼻药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小暮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百香谷这个门派要取这个名字。

宗门里堆满了药材，遍地是药。

恐怕整个门派，都被这股清香覆盖。不想叫这个名字，估计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