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薛父说自己这两天不想去学校,他便欣然给薛柠请了假。
刘美玲在她面前一套,在薛父面前一套的作风薛柠早就清楚,她乐得看刘美玲看不惯她又不能发作的样子。
对于薛柠为什么突然回家的事,这个家里的人都心思各异。
薛慕芝惶惶担心薛柠有一天突然看穿自己的心意,同时想倾诉的心意就像牙龈肿痛一样绵延不断。在薛柠回家的第二天,薛慕芝一大清早就上学去了。
薛父当初愿意随她心意让她转去衡艺去学什么绘画,一方面是因为薛柠倔强的性子,如果一件事强制她不许去做,那薛柠韧劲儿上来就反倒一定要去做,还要做好,所以薛父干脆随她去,让她自己遇到困难再放弃。这次薛柠回来,他以为是女儿坚持不下去了,让薛父心情挺愉快。
他上班前对薛柠叮嘱了很多遍说晚上下班回家有事和她谈谈,他怕薛柠再走掉,他总觉得这个女儿的性子让自己和她相处得有些小心翼翼,他总害怕薛柠会像她妈妈一样离开。
而刘美玲——
她从昨晚就心思重重得没睡好。
七月早晨的太阳开始炽热的时候,刘美玲起了床,平常她都会找认识的太太打打牌、逛逛街什么的,今天却决定不出门。
在她下楼准备让陈妈给她泡杯手磨咖啡的时候,看到薛柠已经在楼下了,一副早早起了的样子。
“刘阿姨早。”
“早。”出乎预料的,薛柠竟然先打了招呼,她站在咖啡机前捣鼓着,“要来一杯咖啡吗?”
刘美玲点点头,抽开椅子做到薛柠对面,朝向花园的门开着,阳光闯进来落到她脚上。她们俩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都喜欢早起喝杯咖啡了,薛柠为此还买了台手磨咖啡机玩,但是后来才发现自己力气太小磨不动,只好拜托佣人磨。
直到刘美玲接过那杯咖啡才意识到不对,“这不是?——”
“这不是意大利那款黑咖啡,这是我爱喝的那款蓝山。”薛柠倒完把咖啡机放回位置,拿起丝巾“家里按我的的规矩不是一直都是只存蓝山的吗,所以那款黑咖啡豆我给扔了。”
“以后也别存别的了,我不爱喝。”薛柠边擦拭着桌子,朝刘美玲笑了笑。
你的规矩?这是怪自己动了她的东西?刘美玲把瓷杯重重落到桌面上,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对了,窗帘我也让陈妈换了,这个房子那么费心思装修的,那种颜色的窗帘,未免也太俗了,配不上。”
“这个家——我还是在的。”刘美玲觉得她无理取闹,她站起来指节扣了扣桌子,想拿出点女主人的气势。
“这个家不是和我一样姓薛吗?”薛柠不急不缓地回话。
刘美玲气势弱了下去,她不想和薛柠一般计较。“所以你做事都不和大人商量的吗?”
“我只是提出更好的建议,刘阿姨。”
对刘美玲的态度视若无物,薛柠收拾好料理台,与刘美玲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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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下午晚霞将歇未歇的时候,薛柠把藤椅搬到了院子里坐。
请来的园艺工在做着修剪枝丫、浇水之类的工作,薛柠靠着椅背处理手机里的信息,刘绮婷和安穗约自己出去玩被自己谢绝了,陈屿发信息问政治作业和数学题,严乐章给她转发了同美院的优秀设计作品让她研究。
边城祁——没有信息。
放下手机,薛柠瞥到花园一墙,几个月没见,已经有几大簇蔷薇攀爬上了围墙,粉色大红色的簇拥着花瓣的大花开得正盛。
俗死了,薛柠皱眉,看向正在劳作的园艺工,挺年轻的,以前请的园艺工都是有年纪的,看来他是新来的。“这里怎么种上了蔷薇?”
园艺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对自己说话,薛家另一个女儿他没见过,但听父亲提过,他父亲之前就是在这家工作的。
“夫人,夫人说她喜欢蔷薇。”
走上前与他并肩站着,把开得最好的那朵随手掐了,“拔掉吧。”
“啊?”
“拔掉,连根拔起,正好过两三个月入秋之后种上郁金香。”薛柠又重复一遍。
园艺工看着她,有点犹豫,他在这里工作时候听佣人说过,这家一家之主最宠的就是这个小女儿,而这家夫人和小女儿又似乎有些不对付,夫人善解人意的一面都是在老爷面前表现的,因为老爷家室优异,她才对薛柠一而再地妥协。
园艺工点了点头,薛柠绕过她重新坐回藤椅,在她不在的时候,刘美玲在逐渐按照自己的喜好更改这个房子里的一切,而一切细微的变化都让薛柠忍不住的抵触,这个房子,是妈妈留给她唯一的寄托。
“柠柠——干什么呢?”
一抬头,薛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花园,看来是刚下班回来。
“看花。”薛柠把那朵刚摘下来的蔷薇背到身后,却还是被薛父看到了。
“不要乱揪你刘阿姨的花啦,又不是小孩子了。”他摸摸薛柠的头,虽然是责怪的话,但听着就是无端的宠溺。
“知道了。”
寒暄了两句,薛父开始进入正题,“柠柠,你在那上的怎么样?这次回来,是怎么打算的?……”
他话说到一半薛柠就知道爸爸的意思,他以为,或期待着自己放弃。
“爸爸,我只是回来住住,再过两天我就回去上学。”
薛父听到她拒绝的话,叹了口气,“你说,你要是好好学文化课,考个好大学,学个会计啊管理什么的,毕业了回家来公司帮忙,多好,非要去学什么画画——那有什么前途?”
之前对爸爸解释过很多次学绘画不是不务正业了,但他是农民家里白手起家的商人,以他的思想永远也理解不了这种选择。
不过他支持自己已经是很体贴的了,薛柠耐心的再给他分析,“姐姐也可以啊,她成绩也不差。”
“可是爸爸终究只有你一个闺女。”
薛柠止了声,她想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