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杀声震天,太守府内也是一片慌乱。
六神无主的太守杨庆瘫坐在大位上,神色惊恐;一旁几个妻妾正围着呜呜的哭着,一副末日来临的悲苦状。
“老爷,咱们还是逃吧。”人老珠黄的正室韩氏的哭道。
“放你娘的屁!”
“本太守乃堂堂隋室宗亲,当今天子的亲堂叔,岂能弃城而逃!城在我在,城破我亡!”杨庆指着她,义正辞言的跺足骂道。
“老爷,你这般尽忠,可天子又如何,还不是跑到江都游玩去了!”韩氏继续哭道。
“你这妇人,军情紧要关头在敢扰乱老子的心绪,信不信老子用天子所赐之剑一剑砍了你这婆娘的脑袋。”
杨庆怒喝着,拿起案面上的一把宝剑,唰的便抽出了雪亮锋利的剑刃。
韩氏顿时吓坏了,不敢吱声了。
杨庆哼了一声,回剑入鞘,然后怔仲不安的提剑在屋子里蹿跺,彷徨无计,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大人,不好啦,大事不好啦!”这时,亲兵头领韩根一路高喊着,惶惶张张的跑了进来。
“什么大事不好了!”
杨庆脸色一变,立刻迎上去问。
“禀大人,曹将军被一个匪兵头领一箭射穿喉咙,已经阵亡啦!”
“什么!”
杨庆只觉眼前一黑,大叫一声,身子颤巍巍的往后便倒,韩根忙上前不把扶着,移到了大位上。
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撤腿脚,灌人参汤,忙了好一会儿,才见他悠悠睁开了老眼。
“曹将军为国捐躯,壮哉!可歌可泣啊!”
杨庆怆然悲呼,老泪纵横。
“这曹将军一死,何人可守这荥阳城啊!”
“大人莫慌,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子可走了!”韩根叫道。
“是何计策,速速道来!”杨庆一把抓住他的手,一双酒色过度,黄澄澄的老眼紧盯着他。
韩根道:“那就是大人亲自提剑上阵,大人乃天子堂叔,手中又有天子御赐的宝剑,大人上城楼,就等同于天子督战,众官兵还不倍受鼓舞,奋勇守城,叛军则指时可退也!”
“这……”杨庆一听,老眼骨碌,犹豫不决。
“韩根,你小子这是在放什么屁哩!”
一个美艳妖娆的妇人走过来,指着韩根的鼻子厉声骂道,正是杨庆最宠爱的第三房小妾赵氏。
赵氏恶狠狠的骂道:“老爷乃千金之躯,上了城楼若有闪失,你小子十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那匪兵能射中曹将军,难道就不能射中老爷么!”
“说!你小子到底是何居心!”
赵氏这一顿训斥,韩根顿时噤若寒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这城池一失,我等还不是要落入匪兵之手,到时候怕是生不如死啊。”
杨庆哀叹一声,泪如雨下。
“我看还是逃吧……”正室韩氏又忍不住小声说道。
这下杨庆倒没了方才的激烈反应,沉思片刻,手无奈的一摊,哀声道:“可如今城前城后都被匪兵围住,如何能逃得出去啊。”
韩氏道:“这个宜办,我等装扮成普通人家,趁瓦岗匪军入城混乱之际,便可随百姓一起逃出城去了。”
“嘿嘿,这招实在是高,夫人真是聪明!”杨庆一听,顿时眉开眼笑,抚掌笑道。
“快!大伙快快换装,来人!快给老爷换装!”
不一会,杨庆一家七口便换作了普通老百姓的模样,在一队亲兵的护送下仓惶奔出了太守府,直奔到城门口,在一处隐蔽之处寻了一处位置,学着普通百姓的样子蹲下。
“咚!咚!咚!”
一声声撞击城门沉闷的声音,直撞得七人心里也跟着咚咚的跳。
杨庆老眼转了转,对韩根殷殷期盼的说道:“韩根啊,等会匪兵一冲进来,你便带着人冲上去厮杀,我等趁机逃命,明白么!”
“小的明白!”
“唉!……”杨庆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伤感的道:“韩根啊,你也跟了我十年了,实在是有些舍不得啊……”
他抹了一把老泪,继续道:“放心吧,你若有不测,你一家老小生我养,死我埋!”
“多谢大人!”
“嗯,很好!”
…………
……………
“咚!咚!咚………”
那撞门声撞着撞着,突然出人意料的渐渐平息了下来。
接着,便听外面传来一阵人仰马嘶声,脚步声一片混乱,猛力攻城的动静突然间便消失了。
“怎么回事?”杨庆怵然一惊,抬头东张西望。
“哈哈,快看,是张大帅的先锋大将赶来啦!”只听城垛上一个眼尖的士兵一声欢叫,顿时所有守城的官兵都欢呼起来。
“哈哈,援军终于到了!”
“弟兄们,给老子狠狠的射,给曹将军报仇!”
“射!哈哈哈!”
骤闻惊天喜讯,一家人顿时喜出望外,杨庆更是喜极而泣,站起来好一阵仰首长笑,手舞足蹈,状若疯癫。
完了,他便大声喝道:“速速回衙门,我要换上正装出门迎接张大帅的先锋大军!”
………………
…………………..
翟让指挥瓦岗军正全力攻城,眼见就要得手,突然只听一阵马蹄声响,自己后方阵脚顿时一阵慌乱,有人高呼道:“不好,张须陀的援军到了!”
几位头领顿时吃了一惊,慌忙拍马奔过去,只见远处的官道上,一彪骑兵正朝这边急速奔来,转眼便奔近数十丈,一时马蹄滚滚如闷雷响起,有地动山摇之像。
当先两名将军,一人黄膘马,手提马朔;另一人骑白马,手中一杆银枪;二人纵马狂奔,披风翻飞,英武非凡。
“大当家,不好,是张须陀的先锋大将秦叔宝和罗士信到了!”李密一惊,慌忙道。
“王伯当,徐世绩,命你二人速速前去拦截此二人!”翟让急喝令。
“诺!”
王伯当徐世绩领命,率领部下迎了上去。
“停!”
“大当家的!万万不可!”李密连忙喝止。
“大当家的,秦叔宝和罗士信来了,那张须陀必在不远处了!秦罗二人率领的乃是百战骑兵,我军以步兵迎战,无异于羊入虎口!”
“再说了,这荥阳城还未攻下,到时对方来个里外夹击,我军必然大败!”李密语重心长的劝道。
“李贤弟,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是好!”翟让抚着黑须问。
“暂时退兵!”
“退兵?”
“对,就是退兵!”
李密自信满满的道:“请大当家相信我,密必有破敌之策,半月内必让张须陀一世英明葬送在这荥阳城外!”
“好,那边退兵吧。”
“撤了,撤了,弟兄们,先撤兵了!”
一声令下,数万瓦岗军有条不紊,分块撤退,转眼便撤离了城郭,散布在无边无垠的旷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