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逸南向前一步,一手捏住方雁南的下巴,将她的头微微扬起。
一手从她的鼻尖抚至头顶,再沿着后颈缓缓下行,最后落在她的腰际,将她往自己身前一带。
“虽然你不打算主动行使女朋友的权利,但我还是想尽尽男朋友的义务。”
说完,将她的唇噙住,如品味珍馐佳肴般,细细品咂。
方雁南就快失去理智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还没告诉我,你对我的要求呢?”
郑逸南小口小口吻着:“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做你自己,无所顾忌地接受我对你的爱。”
方雁南用手指在他胸口轻戳:“这好像是两个要求。”
“我错了,我应该先把你吻晕了再说。”看你还分得清一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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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坐到车上,方雁南仍有点晕。
“主动权”三个字似乎具有魔法,给她打上了一道主角光环。
在那些痛苦不堪的过往中,她一直是在被迫接受命运的安排,做别人生活中的配角。
突然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成为另一个人生命中的主角,并拥有恃宠而娇的特权,方雁南像一只刚学会飞的鸟,一头扎到蓝天上,有点找不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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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一路都在天上飘着,坐在商场的彩妆专柜前才落地。
导购接连推荐了几支当下流行色号,方雁南都觉得太艳。
坐在一旁的郑逸南看到一只淡粉色的口红,取了递给导购,让她帮方雁南试色。
素净的脸上,只唇间一抹红,像一朵含苞未放的荷花,仅在花瓣尖透出一抹粉色。
方雁南照过镜子,也觉得很满意,伸手去拿小票,却被郑逸南抢了先,并在她额间点了一指头。
女主角的待遇,好像蛮受用的,心里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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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完帐,郑逸南便往商场门口走去,方雁南拉住他的衣袖。
“那个,我们再转转吧。”
郑逸南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嗯,不过时间有点紧,你打算买些什么?”
方雁南面露难色:“我不太清楚叔叔阿姨喜欢什么。”
郑逸南笑了:“我父母最怕收礼。”
“那,买些水果?”
“家里有,买多了吃不完浪费。”
见她仍期期艾艾地不肯走,郑逸南又在她额间点了一下:“就空手去,这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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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缓缓驶进一个大院,看到门口有警卫站岗,方雁南心里微微一惊。
在这一刻才清晰感受到,自己将要踏入的,不是寻常人家。
郑逸南把车停稳在一幢独门独户的小二楼前,一把握住方雁南解安全带的手。
他双唇紧抿,视线有意与她错开,她便去看他虚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似在掩饰着某种情绪,心就被他吊起来了。
“雁南,我们家客厅里装有监控,一会进去了,我可能得和你保持距离......”身体慢慢靠近她。
“我知道了!”
方雁南紧盯着那扇门,总觉得下一秒门就会打开,眼看郑逸南就要亲上来了,慌得她赶紧拉开车门跳下去。
看她眼眸中如有小鹿乱撞,郑逸南一头黑线,本来想进门前骗个吻,结果给玩脱了。随即又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也有皮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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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墙外看不到院中情景,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
一片精心修剪过的绿草坪,草坪间有不少养荷花的水缸,粉荷、白荷、与绿色的莲蓬,无风也动。
方雁南凑近一只水缸,探头去看,有鱼隐在莲叶下摆尾,动静相宜,颇具情致。
她用手去摸莲蓬:“小时候梅姐给我剥过莲子吃。”
郑逸南笑,拍了拍她的头:“还没长熟呢,先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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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父正在书房看书,待他二人在沙发上落座,才背着手踱了出来,与郑母一起坐在窗边的竹椅上。
方雁南礼貌地站起身,与两位老人问好,再坐下后,视线并不四处打量,目不斜视地看着墙上的一幅字——“天地宽”。
郑父只坐了几分钟,便又背着手,踱步回书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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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阿姨洗了盘水果,端着放到茶几上,又端了一盘水果,拿去书房里。
从书房出来时,王阿姨站在书房门口,喊了一声:“南南”,然后用眼神示意郑逸南,让他去书房。
阿姨这一声喊,方雁南也下意识地欠了下身,小时候梅姐也是这么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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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吃水果。”
郑逸南进书房后,郑母温和地招呼方雁南。
“小方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没有工作,自己在家做手工皂,开了个网店。”
“哦,自主创业。对未来有没有什么规划?”
“我想注册个商标,把我的手工皂做成品牌,让更多的人知道。”
“小方挺有理想的。”
郑母的语气很平淡,方雁南听不出,这是称赞她有志向,还是笑她心比天高,不务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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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阿姨,沏壶茶吧。”郑母对坐在餐桌旁择菜的王阿姨喊道。
“我来吧!”
方雁南拿起茶几上的茶叶罐,用茶匙取了适量茶叶,放入茶壶中。
但一旁的电热茶炉她不会用,盯着上面几个按键看。
王阿姨走过来,先按注水键,连接茶几下面小净水桶的水管,便自动给烧水壶里注水。
然后再按加温键,不多时,壶中便有了滋滋地轻微声响,方雁南赶紧打开壶盖,盯着水中的气泡看。
见壶底冒出来的气泡如蟹目般,不待水彻底烧开,方雁南便拿起壶,给紫砂壶中注水。
郑母见状,抬眼看了一下王阿姨,见她想说什么,用眼神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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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雁南已经连着泡了几天茶,手顺了不少,一双纤纤素手,高起低落,注水连贯。从公道杯分茶时,亦是行云流水,三杯茶汤色匀净,水平线一致。
她先把第一杯茶奉于郑母,但却未递到手上,而是置于她竹椅边的小桌上。
第二杯,却是端到站在一边看她烹茶的王阿姨手上,轻声道:“阿姨喝杯茶。”
还是第一次有客人给她倒茶,王阿姨笑容满面,一迭声地“谢谢,谢谢!”
第三泡,方雁南留出了一些茶汤,另取一只杯子倒入,用壶刷蘸着茶汤刷紫砂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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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喜欢读书吗?”
“最近在看《呼啸山庄》。”
“哦,世界名著。”
“我看书时间比较少,所以只看值得反复回味的书。好书每看一遍,感受都会不一样。”
“这本看几遍了?”
“第三遍。”
“有什么感悟吗?”
“看第一遍的时候,我挺同情希斯克利夫,读第二遍,我试着去理解辛德雷对希斯克利夫的憎恨,现在,我把之前的那些认同感,全都推翻了。”
“小方是什么学历?”
“高中毕业。”
“哦?”
郑母的语气略显意外,但方雁南却很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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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靠撒谎骗得郑母的认可。
说谎能掩盖一时的难堪,但谎言被拆穿时受到的羞辱,必会是加倍的。
她从郑母的语气里,也分不出究竟那声“哦”是什么含意。
“小方都买了哪些书?”
“很少买,一般都是用手机下载电子书。”
“手机看书挺伤眼睛的,要学着爱惜自己的身体。”
说完这句,郑母便不再言语,静坐着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