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逸南仍每天去学校上班。
白天,徐曼丽开着他的车,按李俊承的建议,去宾馆、小旅店打听方雁南的消息。
郑逸南下班后,和徐曼丽再一起接着找。
易老师知道了郑逸南家里发生的事,也不好怪他不守承诺,并答应为他保密此事,带着这个秘密,离开了省城。
一周后,还是没有方雁南的任何消息。
郑逸南找了代班老师,向学校请了长假。
他不分昼夜的在城市里穿梭,寻找,几乎吃住都在车上。
日光渐长天渐暖,樱花开了又谢。
方雁南失踪快一个月了,郑逸南才终于等到李俊承的电话。
老雕查到了当天接走方雁南的是一辆网约车。
但他们没有协查手续,没法从网约车平台调取方雁南的行程预约记录。
“车主找到了吗?”
没白没黑的奔波,郑逸南的声音嘶哑疲惫,又因终于得到了方雁南的消息而微微带着颤音。
李俊承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像做案情汇报似的,尽量让自己不带任何情绪,避免影响到对方的预判。
“那辆车第二天就出城了,一直再没回来过。车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没有任何犯罪记录。”
“老郑老郑你醒醒!”
徐曼丽用力在郑逸南肩上拍了几下,但他没有任何反应。
挂了李俊承的电话后,徐曼丽建议,别找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吧。
酒是徐曼丽买的,想让郑逸南释放一下。
但这个男人的克制力,超乎她的想象。
没有痛心疾首的放声纵哭。
也没有借着酒意向她倾诉悲伤。
甚至还不忘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他喝酒很克制,也很沉默,只能从那过于迟缓的动作中感受到,他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只对徐曼丽说了一句话:“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明天开始,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我一个人接着找。”
李俊承并不确定,那个网约车司机出城时,方雁南在不在车里。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决不放弃。
然而郑逸南终究还是喝醉了。
徐曼丽扶着郑逸南,让他在沙发上躺平,给他头下垫了个靠枕,身上盖了条毯子。
这个曾经气宇轩昂,丰姿俊逸的男人,在方雁南离开之后,一天天消沉下来,如今只余了无生机的一身寂落,让徐曼丽说不出的心酸。
徐曼丽也喝多了,只是醉得没有郑逸南那么透。
她外表看起来是个精致女孩,但其实在感情上比较粗线条。
方雁南突然失踪,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个人吵架了。
可郑逸南说没有,她就认为没有。
她也想不出方雁南的失踪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郑逸南要找人,她就只管跟着一起找。
今天突然听说方雁南是被一个男人接走的,她懵了一下。
信息量太大,她有些消化不了。
此时喝了酒,她脑子更是浑浑屯屯的。
这些天连轴转的找人,她也累得够呛。
把郑逸南在沙发上安顿好,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进了卧室倒头就睡。
郑逸南醒来时,已是半夜。
清淡的月光薄薄的在地上落了一层,朦胧又梦幻。
酒意未全醒,郑逸南的头有些昏沉沉的。
他想接着睡,但沙发太短,他的腿伸展不开,便撑着胳膊坐起来,想换去床上睡。
郑逸南一向讲究,最近为了节约下时间去找人,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洗过澡,此时又一身酒气,更让他难以忍受,便脱了衣服先去洗澡。
温热的水从头上淋下来,他又一遍回想着方雁南临走前的细节。
那天上午,在他办公室里发生的事,他没有和徐曼丽说,也没告诉李俊承。
怎么可能就这么巧,偏偏那天晚上回来,他准备和方雁南说,他无法陪在她身边,看着他们的孩子出世。
偏偏就在那一天,方雁南好像有预感,未卜先知似的,先一步离开了他。
潜意识里,他抗拒着这两者之间有某种因果联系。
易老师离开省城之前,曾经以她女性特有的敏感,吞吞吐吐地问过他。
方雁南会不会是因为看到了她接连打过去的电话,心生疑窦,才忿然离家出走。
毕竟未婚夫仍与前女友保持联系这种事,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接受得了。
但他当时很笃定地摇了摇头,告诉易老师,方雁南那天就没碰过他的手机。
何况,方雁南曾经说过,不会再怀疑他,猜忌他,永远都不会再想到要和他分开。
可是方雁南为什么会上了那辆网约车,他们之前认识吗?
她只是订了车想去什么地方,还是上车之后
郑逸南把花酒调成凉水,让冰冷的刺激迫使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李俊承今天让他提供方雁南的所有社交帐号,以及所有她可能会去联系的人的联系方式。
他只知道方雁南的微信号,和徐曼丽的联系方式。
徐曼丽在旁边又补充了方雁南以前用过的一个号。
直到这时,郑逸南才发现,他对方雁南的情况知之甚少。
回来的路上,他有问过徐曼丽,方雁南就算没有亲人,但上学期间总该有个监护人,有个住的地方吧?
但徐曼丽对此讳莫如深,反问了一句:“雁南跟你怎么说的?”
做为方雁南最好的室友加最好且唯一的闺蜜,徐曼丽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何况她并不是一个很会掩藏心事的女孩。
从徐曼丽犹疑躲闪的目光中,郑逸南就已经看出来了,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可是郑逸南到最后,竟连这两个女孩是在哪个城市上的高中都没能打听出来。
徐曼丽似乎很担心他会一路追查过去,知道一些方雁南并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方雁南身份证上的地址,老雕拿到信息的第二天就去查了。
那户人家只有一个早年离异的中年女人,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儿。
那女人在市里一家商贸城做美容化妆品批发生意。
当时是她帮方雁南把户口迁到本市的,但具体手续都是方雁南自己去跑的。
时隔几年,她只记得方雁南户口原籍在湖南,但具体是哪里却没印象了。
老雕问,方雁南最近和她联系过没有。
她说方雁南逢年过节会给她寄些礼物,也会给她女儿快递些东西,但不愿意见她。
“她说,那姑娘犟得很,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可那姑娘就偏偏跟钱过不去。”
老雕把这话说给郑逸南听时,他居然还与有荣焉地笑了一下。
那时候,他想着有李俊承和老雕等人帮忙,方雁南很快就能找到。
可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方雁南下落不明,还线索全无,就算再听到赞美方雁南的话,他也笑不出来了。
郑逸南在腰间裹了条浴巾,往卧室走去。
一推开卧室的门,薄雾似的月光笼罩着床上一个女人曲线玲珑的身躯。
郑逸南一瞬间有些恍惚。
“南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闭上眼睛说完这句话,再睁开来,不是错觉,床上的女人还在。
未散尽的酒意催发得郑逸南血液沸腾,他大步向床边走去。
背光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