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莫莉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叠交放于腿上。
笔触极为细腻,连手指最细微处的纹路,都分毫毕现。
那张脸,更是捕捉精准,让人物饱满的内心情感,无一遗漏地跃然纸上。
莫莉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忘了把画先抽出来。
“画得真美!”笔雁南称赞了一句,便轻描淡写地将笔记本翻到下一页。
莫莉松了一口气,重又神采飞扬道:“女人嘛,跟花一样娇嫩,青春易逝,我想把自己最美丽的样子保存下来。”
方雁南翻页的动作慢了几分,看得认真,没听到莫莉说了什么,也不再分出心与她闲聊。
所有笔记都看完,方雁南合上本子,递给莫莉,视线故意与她的手错开。
“你记得很用心,挺完整的。”
“那还不是老师教得好!”莫莉有些飘飘然,尾音上扬。
方雁南正色道:“不要叫我老师,不是人人都担得起为人师表这四个字。”
“噢!好的。”看到方雁南的表情瞬息间晴转多云,莫莉真想把自己掐shi。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惹到小姐姐不高兴。
那么,今天来找小姐姐的真正目的,到底还要不要说了?
眼见方雁南起身背上包准备要走,莫莉也顾不得考虑时机合不合适的问题了。
“雁南姐,我想求个刷好感度的配方。”
“嗯?”
方雁南被莫莉重新按回椅子上坐下。
“就是做成精油香水,喷在身上,对方闻到了会对我产生爱慕之情的。”
“哦!”方雁南的目光终于忍不住,落到了莫莉的手上。
那双手白皙,柔软,纤细的手指跟玉笋似的,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柔和珠泽。
“是为了给你画画的人配的吧?”
方雁南没控制住眼神,也没收住情绪,把藏在心里的话外音给说了出来。
“雁南姐,你不知道吗?”
见方雁南表情淡然,莫莉有些迷惑,眼珠骨碌转了几圈,也开启装傻模式。
“才不是呢。那是我闺蜜给我画的。”
“雁南姐,”她有些忿忿然,语气听着像在告状:“他简直就是奇葩哎!好歹我也算是个美女吧,他给我画画的时候,看我那眼神,居然跟看小猫小狗差不多。”
“让你很有挫败感吗?”方雁南敛回目光,把所有情绪也都包裹起来。
不过是前世浮尘,还不及一柱檀香的余韵悠远,不必再记挂于心,因为不值得。
方雁南站起身,瞥了一眼莫莉的衣角,后者被她噎住,张着嘴瞪着眼,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哂笑:“檀香精油和依兰精油搭配,会非常适合。”
她边往外走,边听着莫莉的声音追过来。
“为什么是檀香?可是我更喜欢甜橙精油哎!热爱运动的阳光大男孩,这才是我的菜。”
方雁南打开办公室的门,回过头来目光又落在莫莉的手上,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
“你怎么急了?檀香精油和依兰精油都有促进荷尔蒙分泌,提升爱慕之情的功效,我在说这个,倒是你,想哪去了?”
莫莉瞠目结舌地望着方雁南飘然离去的背影,感觉自己被人挖坑给埋了。
明明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也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然而我竟无力反驳。
意识到方雁南可能吃醋了,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莫莉拿出手机寻求场外援助:“曼爷,救我!我好像把事情给搞砸了。”
没一会,她就收到回复。
徐曼丽:“干得漂亮!”
莫莉正一脸懵地揣摩着徐曼丽这句话到底几个意思,又进来一条微信。
徐曼丽:“刚才某人用你这个月的工资跟我打赌了,为了感谢你帮我降低经营成本,姐今晚请你吃饭!”
办公室里传出莫莉的哀嚎:“银河系,你出来,我们谈谈,我今天哪得罪你了!”
为了拯救荷包君,几天后,莫莉肥着胆又去讨好方雁南,问拜托她的精油香水配方做好没有。
方雁南当时虽然不置可否,但其实对这件事情上心了。
莫莉给她淘宝店做客服时,虽然有发工资,但确实帮了她不少忙。
人家第一次有事向她开口,于情于理,她都无法拒绝。
方雁南告诉莫莉,配方是做好了,但是还缺少一款重要的原料,动物性定香剂海狸香。
所以,短时间内还无法帮她达成心愿。
这个结果已经大大出乎莫莉的预料,她打开手机备忘录,和方雁南确认过是哪三个字之后,就悄悄地找徐曼丽邀功去了。
徐曼丽听完,怔了会神,回味着“名师”跟她说的话。
“方雁南有情有义,但凡谁对她好一点,她必定会加倍回报,所以,我赌她一定会答应。”
徐曼丽感觉自己和方雁南做了那么多年闺蜜,有些时候,真还不如一个与她未曾谋过面的人看得透。
“名师”还说:“这样的人,注定会活得很辛苦,因为总是为了成全别人,而委屈自己。能有个这样的人做闺蜜,是你这一生的幸运。”
七月持续的高温天,让美容院进入了一年中生意最惨淡的季节。
往年一到这时候,徐曼丽都心情烦燥,跟方雁南诸多牢骚。
今年她却很淡定,几乎天天都打车带着方雁南去逛公园乘凉。
不是买玉米粒招来一群鸽子围在身边,就是买鱼食喂鱼,或举着手机给方雁南四处拍照。
这天下午,两人坐在公园的小树林里吃哈根达斯。
他们面前的草坪上,一个男人牵了一条哈士奇在遛弯。
对面走过来一个人,也牵了一条狗,一身雪白的长毛,方雁南认不出是什么品种。
两条狗走近时,互相闻了闻。
白狗很快被主人牵走了。
哈士奇不肯走,被它主人硬拖着走了一段,突然掉过头来,吐着舌头垂着涎,要去追那条白狗。
哈士奇动作过猛,突如地往反方向冲,狗绳把主人给绊倒在地。
知道犯了错,它呜噜呜噜地赶忙上前去讨好,用舌头舔主人的脸,被主人嫌弃地把狗头拨到一边去。
主人坐起身解缠在脚上的狗绳。
哈士奇看着白狗越走越远,急得嗷嗷直叫,绳子刚一解开,它一爪子踩到主人的肚子上,把主人撞翻在地,又一爪子踩到主人脸上,就往远处窜了出去。
草地上才喷过水不久,男人爬起来后,肚子上一个狗爪印,左眼上一个狗爪印。
若是再隔远些看,糊在他脸上的那团泥印,跟戴了个独眼眼罩似的。
男人气得一边嘴里骂着,一边跑去追狗。
方雁南和徐曼丽先是憋着偷笑,等那男人跑远了,两人捧着腹笑不可遏。
“雁南,我前阵去学校打听了一下,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女人?”
笑够了,徐曼丽见方雁南心情不错,拿出手机打开相册,一只胳膊搂住方雁南的脖子,另一边把手机举到她面前。
方雁南就算不想看,人被徐曼丽控制着,目光避无可避地落在了手机上。
背光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