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娘子今天格外迷人。
为她订做的这身旗袍,果然极衬她清雅出尘的气质。
因为勾勒了眼线的缘故,她清澈明亮的双眸,更显得水光潋滟。
两腮施了薄薄的胭脂,不羞而娇。
唇间一抹珊瑚红,显得她皮肤白皙又提元气。
郑逸南喉结滚动了几下,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怎么不问问,为什么是100岁?”
并不需要等她的回答,郑逸南声音低沉,语气迟缓地说道:“我很想陪你渡过每一个生日,但是我比你大,可能无法陪你走到最后。”
“所以,我想给你倒着过,把我可能会缺席的每一个生日,都提前给你补上。”
他边说边站起身来,走到方雁南的身旁,宠溺又有些歉疚地摸着她的头。
如果他对方雁南的爱也存有私心,那么也仅此一点无法忍受有一天她会先他而去。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医疗技术允许的话,哪怕把他的命续给她都可以,他也不要再承受失去她,孤独存于这世上的痛苦。
方雁南的心被这个100岁生日的蕴意塞得满涨。
当初说此生信他不疑,要向他而生的人是自己。
关键时刻又再次意志不坚定的人也是自己。
是她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孩子,让他也承受着丧子之痛。
可是她回来之后,他却一句问责都没有。
他藏起自己的伤痛,只管用温情为她疗伤。
甚至她不愿说,他亦不会追问,这段时间她都去了哪里,经历了些什么。
他给予她的,仍然和从前一样,比她想得到的还要多。
好像他会无条件的,并且没有底线的纵容她的一切。
真的是没有底线吗?
方雁南的睫毛微微跳动了几下,身体慢慢向郑逸南靠过去,头倚在他的怀里。
她正欲开口,房门被突然打开。
躲在门外偷听的徐曼丽,等了一会没听到方雁南有回应,急不可耐地破门而入。
“老郑!你到底行不行!整那些虚头巴脑文绉绉的东西干嘛”直接问她要不要跟你走不就得了。
待看清房间里的情形,徐曼丽发觉她成功地把自己尬成了一个一千瓦的灯泡。
但徐曼丽不愧是专业做美容的,知道保护角质层的重要性,因此面皮比一般人要厚上那么一丢丢。
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徐曼丽便淡定地走去厨房拿了双筷子,回到客厅在桌边坐下。
她往嘴里塞了块红烧肉,边嚼边振振有词:“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撒狗粮了,请继续你们的表演,就当我是不存在的空气人。”
已经在自己刚才位置坐下的郑逸南,微微皱下眉,哭笑不得地看了徐曼丽一眼。
还自诩是神助攻呢,分明就是猪队友。
方雁南倒是觉得,徐曼丽回来得正是时候,那些话她还没有想好,倒底该怎么和郑逸南说。
方雁南用小叉子切着蛋糕小口吃,把100后面的“0”切掉,将剩下的蛋糕推到郑逸南面前。
“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吧。”
郑逸南接过蛋糕,看着上面剩下的“吾爱10”,嘴角慢慢向上弯起。
别人过一年长一岁,他可好,过一年长了七岁。
可是
还未等嘴角的笑意完全扬起,郑逸南又苦恼地蹙起了眉。
十岁也仍是稚童。
难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很幼稚吗?
怪不得刚才小娘子欲言又止,是不是嫌弃他,又不好意思明说?
郑逸南此刻不是为爱痴狂,而是有些些抓狂。
哄女人这种事,他是真的不在行,今天的这些点子,全都是徐曼丽想出来的。
但是出卖队友,郑逸南可干不出来。
他只能用眼神,向正在大快朵颐的徐曼丽请求现场支援。
徐曼丽心领神会地冲他飞了一记杏眼。
“雁南,我给你讲个事情噢。”
徐曼丽临危受命,先歇了口气,处理完嘴里的食物,才接着往下说。
“杨旭荣就快回来了。我是不介意你继续睡我哎哟!”
被方雁南狠狠踢了一脚,徐曼丽痛得大叫。
“的床!”
她怒气冲冲地,一脚回踢给郑逸南。
“老郑!能不能管好你女人,满脑子黄色废料吗?想什么呢?”
徐曼丽是属炮仗的,一点就炸,炸了就找不回原来的思路了。
她索性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瞪着一双杏眼往外轰人。
“我就把话明说了吧,你们俩个狼狈为奸、偷鸡摸狗、少儿不宜、吃里爬外的奸诈小人,到底打算把我家霸占到什么时候?”
被硬轰出来的两人人,别无选择的只能回自己家。
郑逸南之前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
方雁南从一走进楼梯间,身体就有些微微发抖。
半年前的记忆再度场景重现,当时悲痛欲绝的情绪,好似被封存在墙壁上、台阶上、楼梯扶手上,此刻蜂拥着扑上来,将她包围。
方雁南没有恐慌,也没有抗拒,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体会痛苦带给她的触动。
她的血液在不由自主的加速。
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心。
还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喉,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她的腿有些虚弱无力,抬不起来。
就这些吗?
那好像,痛苦也不过如此,并不能把她怎么样。
方雁南定住了心神,对痛苦并不具威慑力的攻击投以轻蔑地一笑,稳稳的迈步上楼。
等进了门,方雁南的双眸闪动了几下,强烈的泪意冲击着她的眼眶。
目之所及,处处都是她曾经挺着肚子,或站或笑的幸福模样。
如今她回来了,可是却没能把宝宝一起带回来。
刚才在楼梯间只是与痛苦打了一场遭遇战,此时方知,持久战才刚刚拉开帷幕。
方雁南平静地去卫生间洗抹布拿扫帚,准备打扫卫生。
虽然,家里看上去像是早晨才被打扫过,但她需要做点什么,把内心蠢蠢欲动的某些东西,死死地摁回去。
据说,蝉要在地底下蛰伏七年,才能破土而出,爬到树上享受阳光,振翅鸣唱。
方雁南不信自己会输给一只小小的蝉。
不就是忍耐,等待时机吗?她也能。
她在心里挖了个坑,把之前在徐曼丽家里,准备对郑逸南说的那些话,深深地埋住。
终于有天,它们也会像蝉一样,破土而出,她需要做的,只是等待时机。
背光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