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方雁南在厨房洗碗，郑逸南的手机响了，他去客厅接电话。

足足讲了七八分钟，他挂断电话一回头，看到方雁南已经快走到他身后了。

方雁南思绪放空着，看不出什么表情，眸色清亮却不能见底：“谁打的电话？”

郑逸南伸手揪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走路跟猫似的，都没有声音。”

又道：“徐曼丽说杨旭荣要装修房子，让我去帮忙给设计一下。”

方雁南皱起眉不满道：“杨旭荣自己不知道找装修公司吗？真会使唤人！”

郑逸南便没再说，是徐曼丽说他有艺术细胞，非要他给帮忙设计。

郑逸南不会用装修设计软件，只带了速写本跟碳笔，两人简单收拾一下，便出门了。

等到了徐曼丽那，求人的事主却是才从床上爬起来没多久。

方雁南坐在车上等得都睡了一觉，徐曼丽才磨磨蹭蹭的从小区里走出来。

一上车就抱怨，怪郑逸南也不把车开进去，她饿着肚子走这么一大截路，血糖低得差点没栽过去。

方雁南毫不客气地在她腿上拧了一把：“你倒是栽啊！你栽了我把你移到花盆里去，以后每天就喂点水，饭都省得吃了。”

徐曼丽喊着快饿昏了，斗嘴的劲儿倒是不减半分，一路上小嘴叭叭的跟方雁南呛个不停，直到郑逸南找了个吃饭的地方，把车停下来。

他们二人吃过了，就给徐曼丽一个人点了早餐。

杨旭荣买的房位置比较偏僻，又是七楼顶层，两个女孩爬楼爬到一半，就有些喘了。

等进门后，他俩坐在客厅靠墙摆着的床上休息，只剩下郑逸南跟在杨旭荣身后参观，听他献宝似地得瑟他的两居室如何宽畅大气，阳光充足。

徐曼丽小声嘀咕了一句：“西晒房，有本事夏天再来夸这房子采光好。”

方雁南轻哂了一声。

杨旭荣正讲在兴头上，什么都没听到。

郑逸南迅速回过头来，冲自家小娘子悄悄挤了下眼，示意她噤声。

被噤声的人有点委屈，瞥了个“我有那么不懂事吗”的眼神。

她只是忽然想到有些人，汗流浃背的与天斗与地斗，也只能混个温饱，却不知天高地厚的唯我独尊，偶尔哪天买了斤肉，都要昭告天下般的耀武扬威一番。

杨旭荣的毛胚房里空空如也，只客厅里摆了一张床，一个纸箱上架块板子当桌，墙角地上一只电热水壶，喝水杯和牙刷杯放在窗台上。

徐曼丽早餐吃了个咸鸭蛋，口干得厉害。

她缓过劲来之后，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把杨旭荣塞在床底下的行李箱都翻过了，也没找到一次性纸杯，脾气就有些不好了。

“杨旭荣，你明明知道今天要来客人，就不会提前买些纸杯和茶叶吗？”

最后半句话声音压得低，只有在她身边的方雁南听到了，“这么点小事都不会办。”

杨旭荣讪笑了一下，掏出手机看眼时间：“哟！都中午了，走，我请郑哥和雁南姐吃饭去。”

吃完饭，杨旭荣要买两箱依云矿泉水，让超市老板给他送到楼上去，语气和表情甚是财大气粗。

郑逸南伸出手，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压住杨旭荣甩在收银台上的几张红钞，趁面有不悦的老板开口前抢先道：“南南喝不了凉的，买些纸杯就可以了。”

方雁南站在旁边，见杨旭荣一脸“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表情，忙补了一句：“我一喝凉的就胃痛。”

杨旭荣这才面色稍霁，拿了一袋纸杯，又挑了一盒最贵的茶叶。

上楼后，两个女孩坐在床上，两个男人站着，等水烧开后，徐曼丽泡了几杯茶。

郑逸南边喝茶，边询问杨旭荣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风格。

杨旭荣一手叉腰，一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郑哥，你问曼曼吧，这种小事情，哪是我们男人该操心的。”

方雁南隐隐觉得杨旭荣的语气有点怪异，但又想着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便也没抬头去看，吹着杯子里的茶叶梗，低头喝茶。

徐曼丽大咧咧道：“老郑那么有品味，他做设计哪轮得着我们指手画脚。”

她说完又附在方雁南耳边悄声道：“小超市卖的茶叶也就这样了，你别嫌弃啊。”

是以，除了郑逸南，谁都没觉察到杨旭荣眼底掠过一抹阴翳之色。

郑逸南以步为尺，大致量了一下客厅的面积，先画了一张草图出来。

他画的时候，杨旭荣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一声不吭，等他画完了才开始挑毛病。

“郑哥，电视背景墙是不是太小了？看着不够气派这上面黑乎乎的线条是什么，吊顶？吊顶要做成双层的才好看吧？沙发两边那几个格子是干什么的，书架？我和曼曼都不是文化人，不看书。”

郑逸南没什么表情的把速写本翻过一页，重新画。

杨旭荣又是等他画完了，开始这了那了的挑毛病。

如此反复修改了三四次，方雁南听杨旭荣一口一个“我和曼曼没文化，”“我和曼曼没艺术修养，”“我和曼曼欣赏不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徐曼丽以胳膊撑着头，斜靠在被子上打瞌睡。

方雁南拍醒她，拉了她去另外的房间，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杨旭荣这次回来之后，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徐曼丽迷迷瞪瞪地望着方雁南：“有吗？他不是一直都挺二的吗？”

“”

方雁南十分无语。但毕竟她之前和杨旭荣接触得少，也不好肯定的说，他是在有意针对郑逸南。

等再回到客厅，徐曼丽的脑子清醒一些了，也发现杨旭荣是在故意整郑逸南。

同一个地方，他让郑逸南改过来，再改回去，等改回去了，又再让改过来。

徐曼丽的小爆脾气炸了：“杨旭荣，刚才说让我拿主意的不是你吗？怎么现在就你废话最多？”

杨旭荣耸了耸肩：“曼曼，我那不是看你睡着了，想帮你先把把关嘛。但是别人都是电脑画的彩色效果图，郑哥画来画去就是黑乎乎的一团，哪能看得出效果来。”

“嫌老郑画得不好，那你找专业的去呀！”

徐曼丽吼完，自己先尬住了，有些歉疚地看了一眼郑逸南，后者不介意地淡然笑笑。

背光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