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小区,脱离了咖啡馆二楼视线可及的范围,方雁南松开叶亭枫的胳膊,低下头,黯然站定。
“那个,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叶亭枫有些诧然:“雁南,我们这才刚刚有一点进展,你就要放弃了?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方雁南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天空黑沉沉的,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还真是一个应时应景的夜晚。
“想要改变,突破自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没有力气了。”
“我可以给你力量,你应该相信我!”
叶亭枫放缓了语速,声音温柔而低沉:“雁南,你刚才不是还说,你需要时间吗?没关系的,我可以等,多久都没问题,你应该对自己,也对我有信心。”
方雁南用力地摇摇头:“谢谢你!但是,我不想再自欺欺人,明明什么都看到了,却要装着没看到明明什么都知道了,还要装着不知情,我真的做不到。”
“雁南,可以对我敞开心扉,告诉我你的困扰吗?让我来帮你解决。”叶亭枫仍努力试图说服方雁南。
困扰?
一个女孩给男性送领带做为生日礼物,难道除了情侣间的传递爱意,还有第二种解释吗?
这有什么好困扰的?
方雁南又是一声冷笑,声音近乎哀求:“不要逼我了好吗?放过我吧!再见!”
方雁南侧转身,深深地望了叶亭枫一眼,仿佛他是生活给予她的最后的微温,令她眷恋,然而却终将不得已地舍下。
叶亭枫看着方雁南的双眸,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她的眼神,凄冷,无助,似乎被一股强大的,令她无力挣脱的力量拉扯着,正在渐渐远离这个世界。
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在表示,如果她的世界,没有了她想用余生全力去爱的那个人,整个人间都不值得她留恋。
才十一月中旬,竟突如地下了一场冻雨,郑逸南一早起来,看到树木、电杆和草地上,结了一层晶莹透亮的雨凇,美得如诗如画,气温却是骤降。
从上次给他送汤过来,郑逸南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方雁南了。
这一降温,郑逸南有些放心不下,打电话让徐曼丽过去看看方雁南。
徐曼丽这一个月也没有再来过咖啡馆,像是仍在和郑逸南怄着气,宋奕哲用好酒都把她骗不过来。
接到郑逸南的电话,徐曼丽没好气地说了句:“要去你自己去!”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郑逸南并非不想去看方雁南,只是没有合适的借口,他怕冒然造访,会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糟糕。
不过下午的时候,徐曼丽还是给郑逸南回了条微信:“你女人好着呢!”
郑逸南眼睁睁地看着这条信息被撤回,改成“我们家雁南好着呢,不劳你费心!”
从十一月初开始,方雁南就觉得小腹右下侧隐隐作痛,冻雨那夜,疼痛加重,并向周围蔓延。
早晨起来,方雁南煮了碗粥喝完,给电热水袋加温的时候,她打开卧室的窗帘,看了会雨凇。
气温怕是不会再回暖了,又是一年冬季将要来临。
上山看雪,一个既谈不上远大,也称不上奇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心愿,却年复一年的实现不了,今年冬天怕是也没有指望了。
方雁南叹了口气,抱着加温好的电热水袋,又裹了条毯子,坐到客厅窗边的小沙发上看书。
她越来越怕冷了,自从半个多月前她再度流产之后。
那天下午,她刚把一锅精油皂入模,放进保温箱里,才歇下没一会,一阵腹痛袭来。
她坐到卫生间的马桶上,看到有血水流出来。
等她赶到医院时,她与郑逸南的第二个孩子已经没了。
住院第三天,徐曼丽打过来一个电话,她故做轻松地笑着说,自己正在外面吃饭。
怕徐曼丽再去家里找她,发现端倪,挂了电话之后,她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院之后,她以避开物流高峰期,提前做“双十一”活动为由,将晾皂室里的手工皂全部清空。
包括那些才做好还未成熟的皂,她都标注好成熟日期和注意事项,一块不留的全部打包发货。
如果不是做皂吸入大量有通经功效的精油,她腹中的胎儿可能就不会流产。
这份负疚感,让方雁南没法再面对那些手工皂,只是看一眼,都如被扼住了喉,窒息般地心痛到无法呼吸。
店里的老顾客们十分给力,四天前,手工皂就已经清仓完毕。
这几天来,方雁南除了看书,睡觉,再就无事可做。
徐曼丽带着一袋子菜,自己拿钥匙开门进来时,方雁南正脸上盖着一本书,坐在小沙发上睡觉,阳光恰好照在她的身上,看着十分悠闲又惬意。
徐曼丽放下东西,脱了鞋,脚步轻轻地走过去,蹲在小沙发旁,捏了方雁南的一缕垂下来的头发,往她耳朵眼里挠。
方雁南居然没反应。
徐曼丽又伸手去挠她的腰眼,方雁南仍然没反应。
徐曼丽把盖在方雁南脸上的书拿去,丢到大沙发上,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没一会,方雁南微张开嘴呼吸,但人还是没醒。
徐曼丽简直挫败极了,一双杏眼转了两圈,撅起嘴来要放大招。
她一手扶着沙发靠背,一手托起一条小腿肚,要把自己的小胖脚往方雁南的嘴里塞。
还没等接近目标呢,她的小胖脚突然被方雁南一把抓住,抱在怀里直挠她的脚心。
“哈哈哈!”徐曼丽被痒得笑到气息不匀:“你这个女人坏透了,居然装睡骗我!”
“看你还敢不敢偷袭我!”方雁南也笑得不行,手上仍不停地挠着。
徐曼丽痒得受不了,嘴里乱叫起来:“我的仙女好姐姐,我的亲姑奶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要是再偷袭,就让我陪你一起当万年单身狗!”
最后这句说得方雁南十分不爱听,扔掉徐曼丽的小胖脚,恼道:“谁要陪你当单身狗!”
脚才刚一恢复自由,徐曼丽就变脸了,翘起兰花指,跟小鸡啄米似地戳着方雁南的头:“就你个天天宅在家里种蘑菇的宅腐女,还想把自己嫁出去,这世上单身狗就绝种了!老娘为了你的事,一颗芳心都操碎了,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争点气!”
方雁南被激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与叶亭枫的微信聊天界面:“你喜欢雪吗?今年冬天可否陪我去看雪?”
背光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