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打完针,王远洋把方雁南送回去,老人已经做好了晚饭,留王远洋一起吃饭。
石头玩得累了,像摊饼子似地把自己摊在地上打呼,撑起四条腿,给晚归的二人摇摇尾巴,屁股扭了几下,身子一歪又就地倒下。
老人问方雁南手上的伤来不严重,她不太想说话,回答简约。
王远洋替她补充,宽慰老人。
方雁南抬眼看了看王远洋,倒没嫌他话多。
方雁南喝不了酒,王远洋一会要开车,也没喝酒。
就老人独自小酌了两杯,看着兴致不高。
他既为方雁南受了伤心疼,又因要找的东西还是没找到,有些失落。
王远洋很会察言观色,就问老人,这两天在打麦场上找的是什么,需不需要他叫些人来,帮忙一起找。
老人摇着头摆了摆手,看眼方雁南,回答的声音很小,谁都没听清。
吃完饭,王远洋跟方雁南约好第二天来接她去打针的时间,便告辞离开。
方雁南举着受伤的左手,简单洗漱完,便回里屋躺下。
到了夜间,手指才开始钻心的痛。
方雁南无以排遣,想起江小瑜写的故事她还没有看完,开了灯,先点开郑逸南的主页,从他转发的链接进入页面。
注意力被转移,手指的疼痛就好像也没那么尖锐难忍了。
看到江小瑜和江子昂在断桥错过时,方雁南忍不住为他们曲折凄美的爱情痛哭了一场。
哭完又觉得自己真的可笑。
人家历经磨难,最后好歹修成正果了,自己哭个什么劲儿。
方雁南也读不进去了,索性起身下床,坐到院里的竹椅上想看会月亮。
在天上寻找了一圈,方雁南才想起来,今晚是下弦月,要到天快亮时才能看得到月亮。
又想起不知是谁说过的话,如果思念足够深,举头望月时,就能从月亮上看到对方的容颜。
白天放走了风筝,晚上想隔着夜空看那人一眼,竟也是不可能。
方雁南又哀伤了一番,才回屋睡觉。
睡一觉,把所有过往当作梦一场,醒来就都忘了吧。
隔天,刚吃过午饭,王远洋就来接方雁南去镇上打针。
王远洋让张永德把方雁南安排在夜间值班的医生休息室里,这样,她正好可以安静地躺在床上睡个午觉。
他自己则坐到外间和张永德闲聊。
张永德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等方雁南打完针回到家,下车后才刚推开院门,石头就扑过上了。
讨好完方雁南,石头又叼着飞盘去缠王远洋,嘴里边呜噜呜噜地,尾巴都快摇断了。
“石头,又想出玩啦?”王远洋摸了摸它的头。
石头听懂了,嘴里的呜噜声更大,围着王远洋兴奋地跳个不停。
“顾老师!”王远洋站在院里喊了两声。
老人从堂屋里出来,也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脸上笑呵呵的。
方雁南犹豫了一下:“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那行,你在家休息吧。”
王远洋未作勉强,拍了拍石头的背,陪同老人一起往院外走。
准备开车前,王远洋把车窗降下,对准备关院门的方雁南说:“招娣,你的伤口不能碰水,就别在家做饭了,晚上我们去镇上吃。”
王远洋的声音挺温和,但语气却不容反驳透着霸气。
方雁南有些反感地蹙了一下眉。
把院门关上后,除了鸡子在笼里咯咯地叫几声,小院里一下空荡又冷清,方雁南有点无所适从。
很长时间了,方雁南的日子,就像一片无风的湖水,无滋无味,又寂静清幽。
而王远洋却往湖里扔了一块腌菜用的大粒盐。
盐块粗砺,有些硌手,却并不影响涟漪一圈圈地扩散开来。
但对于方雁南来说,王远洋只是偶然经过她这片湖的路人甲。
走累了,掬一捧湖水解解渴,洗把脸,稍作休息后,他又会沿路前行,渐渐成为路尽头的一个小黑点。
最终涟漪散尽时,连个小黑点也不会剩在她的世界里。
但凡长情的人,都会抗拒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这种路人甲。
而当这个路人甲是王远洋的时候,方雁南就更抗拒了。
傍晚,王远洋带老人与石头归来,在院外按了几声喇叭。
方雁南开了院门,不冷不热地说她已经吃过了。
王远洋把石头带回院里,便独自陪老人去镇上吃饭。
方雁南喂过鸡,自己热了点剩饭吃罢,坐在院子里看鸡子鼓噪地啄食。
石头把它的饭碗叼了过来,用鼻子往方雁南的脚边拱,乌黑的眼睛望着她,十分乖萌地求投喂。
方雁南拿手要去推狗,看到手上包着的纱布,又改用脚把石头蹬到一边去。
“走开!小叛徒!”
石头委屈地“嗷”了一声,坐立不安地在院里来回走动,焦急地盼着老人归来。
方雁南原本就静不下来的心,被石头搅得更加烦乱了,又气又恼地拾了狗碗,去杂物间盛狗粮。
夜色铅灰,蛙鸣伴着蟋蟀的小曲儿随风起伏。
一颗又一颗不甚明亮的星星,从云层里探出头来。
远远望见两束车灯,缓缓向小院门口驶来,方雁南起身去开门。
石头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跟老人撒完娇,又去黏王远洋。
方雁南气得牙根痒,心里直骂王远洋,不但收买人心还收买狗心,其实就是没安好心。
“顾老师,我明天来接您去钓鱼。”
“好好好!”老人一叠声地应下。
王远洋把老人送回院里,又朝方雁南打了个招呼,便开着车走了。
老人喝得有点多,步子虽然还是很稳当,但方雁南仍不放心,一直掺着他回屋坐到沙发上,倒了杯热茶放老人面前。
老人喝得红光满面,端起茶杯小口轻啜,神态安逸。
方雁南有话想问,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上次回来,老人并不怎么待见王远洋,这回为什么态度大不一样了。
石头溜跶过来,把头枕在老人的腿上,嘴里呜噜呜噜地撒娇卖萌。
老人看着石头,伸手给它挠挠耳朵,突然问了一句:
“招娣,你都回来几天了,怎么也没见那个孩子给你打过电话。”
“”方雁南当然知道老人说的“那个孩子”是指谁。
这倒是解了方雁南的疑惑,然而却让她无言以对。
背光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