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洋又对方雁南说道:“被人洗脑也不一定都是坏事,你得听对方讲得在不在理,能不能帮助你把生活过得越来越好。”
“你之前不是也说,我在镇上人缘不错嘛。这个人缘可不是喝酒划拳吹牛皮用嘴说出来的,也不是请客吃饭送礼送出来的。”
“而是我真真实实的帮到了他们。我带着他们跟我一起干,让他们比自己出去打工赚得多,他们当然就服我。”
方雁南看到一个年轻姑娘挽着一个衣着素朴,面慈目善的老太太从小区里走了过来。
她一眼便认出来,这个年轻姑娘正是那天晚上开车送老人回家的临时司机。
这下不用介绍,方雁南也知道了,这姑娘是王远洋给他母亲请的小保姆。
方雁南下车迎了过去,扶住老太太,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跟在后面的王远洋介绍道:“妈,这就是招娣。”
“噢噢噢!招娣啊!好好好!模样长得真好!我们石头老跟我说起你,石头他一直”
方雁南感觉到老太太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显得很激动。
老太太的那双手,关节粗大,手指弯曲,年轻时应是没少操劳。
让方雁南想起,过去经常打她的养母的手,心里竟生出一份亲切感来。
“小玲,你坐前面去。”
见年轻女孩去开车后门,王远洋喊了一声,刚刚好打断老太太的话。
“招娣,你在城里做什么工作啊?”
“我在网上开的店,自己做些小东小西的物件卖卖。”
“噢噢,那很不错的。招娣一看就是个聪明能干的孩子。”
老太太和方雁南坐在后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方雁南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在集市上遇到王远洋时,早就不做手工皂了,然而王远洋却知道,那得是把她的朋友圈翻到多久以前的了。
然而王远洋她面前却表现得漫不经心,对她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有时甚至是漠然的。
官场真是能历练人心,把跟官员经常打交道的王远洋,磨练得跟不走仕途的郑逸南一样城府深厚。
两人都是变化多端,让人看不透的妖孽。
“你跟石头是同学,那你们同岁吧?”老太太又问了一句。
“阿姨,我上学晚,应该比他大两岁吧。”
“噢噢,大点好,大点稳重,会心疼人。”
“我也上学晚,还留过两级,比你大一岁。妈,您喝不喝水,座位前面的兜里有矿泉水。”
王远洋想岔开他母亲的话。
“我不渴。招娣啊,我们家石头心可仔细了,很会体贴人的。你们年龄也不小了”
“妈,您别乱说话。”
王远洋通过照后镜,见方雁南轻蹙了一下眉,只得直接出言制止他母亲再继续说下去。
老太太便不再言语,头往后一靠,闭上眼打盹。
方雁南从包里摸出手机,给徐曼丽发微信,约她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徐曼丽执意要定在郑逸南的咖啡馆,说还没去那吃过牛排。
方雁南心里不是个味儿,更加确信徐曼丽要说的事,就是她心里猜想的那样。
而且,他们打算两个人一起携手面对她。
她装失忆这么久,这出戏,终于要落幕了。
中午,王远洋把车停在休息站,下去吃饭。
他脚步大,走在前面,方雁南扶着老太太走在中间。
小玲被老太太打发回车里拿水杯,落在了后面。
“招娣啊,石头的心思,我这个当妈的知道。他回来后一天天的往你那跑,他自己不说,我想你也懂的。”
“石头不敢跟你说,是摸不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是过来人,能看得出来。”
“你要是心里没有这个人,也不会愿意天天都跟他在一起。”
“我得了这么个病,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我也没什么别的心愿了,就盼着走之前,能看到石头结婚成个家。”
方雁南本来打算解释,王远洋每天去她家,都是过去陪她父亲解闷的。然而想了想,却没忍心。
老太太身体已经这样了,保持心情愉快,病情还能稳定一些。
吃完饭,王远洋有些困乏,坐在车上休息,一只胳膊架在车窗上,另一手拿了罐咖啡。
“招娣,你要是会开车就好了,以后我们回来看父母,还能换着开车。我给你联系个驾校吧。”
“我对开车没兴趣。再说了,小玲不是也会开车吗?她可以和你换着开嘛。”方雁南淡淡地说。
“我不行的,我就在村里的路上开开还行,上不了大路。”小玲说道。
“多学一项技能总归没错。城里又不像农村,出门没个车,太不方便了。再说了,以后你想接顾老师去城里住,总不能让老师一大把年纪了,还去挤火车吧。”
王远洋说完,也不等方雁南作出回应,就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给她把驾校联系好了。
王远洋说的最后那条理由,让方雁南挺动心的。
而且,她也知道,在王远洋表现得很强势的时候,她的反驳基本是无效的。
这段时间以来,只要王远洋认为是对的,有必要的,就会帮她做决定。
但却不再像小时候那么没头脑。
反而每个决定都能落到她心里的那个点上。
方雁南倒也就不排斥这种强势了。
因为可以什么都不想的,只管听任吩咐,还让她生出几分轻松感来。
而且大多数时候,王远洋总有很好的理由,似乎他所考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老人着想,并不会给她心里增添太多压力。
等车开进省城,已是万家灯火。
方雁南有些日子没见到城市的璀璨灯光,目光看着窗外,生出几分久违的亲切感来。
快到方雁南住的小区时,老太太睡醒了,又与方雁南聊起天来。
“招娣啊,你是一个人住,还是住在亲戚家里?”
“我一个人住。”
“是你自己买的房子啊?”
“没有,阿姨,是我租的,不过最近是打算买房。”
“啊,你要买房呀,找石头嘛,他在城里头就是专门盖房子的,让他给你挑个最好的。”
“不麻烦了,阿姨,他也挺忙的。”
“这有什么麻烦的,他就是干这个的嘛。他们公司盖的房子可多了,你喜欢什么样的,随便挑。石头,你说是不是!”
王远洋既不太热情,也不推辞:“招娣,你要是不着急的话,过段时间吧。我这刚回来,确实挺忙的,抽不出空。”
王远洋把车停到方雁南住的单元楼门口,问清楼层之后,将后备箱里的行李拿出来,让小玲先给拎上去。
“招娣,我就不上去了,你回家好好休息,我明天早晨过来接你去驾校。”
“你那么忙,就不用麻烦了,把地址发给我,我自己过去吧。”
“他们驾校就在我们公司楼下,我正好顺道就把你带过去了。”
方雁南仍推脱道:“明天我约了朋友吃饭,去不了。”
“晚饭还是中午饭?”
“中午饭。”
“那也来得及,我给你报的早上的班,明天跟教练说一下,让你先练,练完你自己搭个车回来,不耽误约会。”
小玲把东西都拎到楼上,已经折返回来坐到车上。
王远洋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时,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那个学费的事,他们对外收三千八,但因为租了我们公司的场地,所以我们公司的人去学有优惠,你给他一千就行了。”
“谢谢了!”方雁南淡然道。
今天王远洋是当着她的面联系的驾校,电话里并未提及学费一事。
方雁南感觉好像也确实不是特意因为她,才有如此优惠。
“那行,你上去吧,我们走了。”
王远洋一坐定,便发动汽车离开了。
似乎他就是顺路送她回家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情谊。
背光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