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夏言正在一坊对一坊百姓进行着宣传动员工作,讲解着朝廷政策,以履行自己的职责。
但没多久,就有四五个士子走了过来,其中一叫邹应权的士子一见到夏言等官员就出言讥讽起来:“又来卖弄你们那些假大空之言,收复河套与百姓何干,百姓又能得何利,可怜永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兵伐之事,乃不祥之事也,岂非善政!”
“谁容许你在这里大放厥词的!”
对士子邹应权说这句话的不是夏言,而是东厂的珰头。
与东厂的人一起来的还有被抬着而来的国子监监生时雍。
时雍指了指邹应权:“就是他们了,他是光禄寺少卿邹少卿的侄子,他也是我组织起来要阻止朝廷大政的人。”
“还有他,他是通政司通政使的外孙,都是由我组织起来要阻止朝廷大政的人。”
时雍紧接着又指认起其他人来。
邹应权等士子很懵逼,昨天还是组织者的时雍今日怎么带着东厂的人来指认自己了。
这东厂珰头这时候只一挥手道:“抓起来,按旨,非兵部宣传司允许者,寻衅滋事者一律打入诏狱,审问清楚后,如有功名则行文内阁,革除其功名,流放琼州!”
邹应权见此大惊:“时雍兄,你这是为什么,为何要出卖我们!”
时雍没敢看邹应权,只埋下了头。
“时雍兄,你是不是被东厂行刑威逼了!可你为何如此懦弱,要出卖我们!”
邹应权见时雍被抬着也就因此大声质问起来。
最后,邹应权等士子还忍不住大骂起时雍来:“时雍,你这个懦夫,你这个叛徒!你害苦了我们,是你说过会保我们无事,我们才会跟着你一起讥讽朝政的,如今你却不用革除功名,为何革除功名的是我们,你这个卑鄙小人!”
邹应权见此只得向夏言求情:“尊长,可否向朝廷求求情,晚生求您了,晚上不想进诏狱,晚生也不想丢掉功名啊,晚生要是没了功名,无脸回乡见族亲啊!呜呜!”
夏言自然没有搭理。
……
这边。
兵部国防教育司的新任郎中张璁奉命来国子监讲授朝廷收复河套之政与眼下的边防之近况。
这是兵部国防教育司设立后的新制度,目的是为了让这些大明未来的执政者们知道一下边防的事,而不只知道读程朱理学。
张璁自己也很喜欢这个职业,毕竟他是第一个敢在殿试上指出俺答之患的新科进士,他也很想让更多的士子知道朝廷边防危机。
但当张璁来到国子监表明来的目的时,却被国子监的监生们轰了出来。
“此乃讲授圣人经之地,岂容俗政兵伐之事扰之,你虽是新科状元,但依我看,你不过是侥幸状元而已,不过是投陛下好武事之性,而故意夸大边防之危机以行谄媚之事,你这种小人,不配进我国子监讲学!”
国子监监生李高对张璁说了起来,然后指着门口:“请君离开!”
其他国子监监生也附和起来:“请君离开!”
张璁见此不由得问着国子监司业姚威:“姚司业不管管吗?”
姚威有意为难张璁,只冷笑起来:“张郎中,群情激奋,本官爱莫能助,要不你改日再来江朝廷边防之策,不过,本官也不明白,朝廷设此司,有何意义,执政者只需谨守圣人之德,施仁道,便可太平无事,设国防教育司以教士子,不过是靡费朝廷俸禄而已。”
“姚司业,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国子监祭酒薛如芝走了进来。
国子监监生李高见此很是兴奋:“舅舅,你来啦,外甥刚刚骂了张璁,为表兄张治出了口气,要不是他这卑鄙小人,表兄就会是我大明今科的状元!”
李高说着就冷冷笑了起来,因为自己舅父国子监祭酒,朝廷九卿之一来了,也就更加有了底气。
其他国子监监生也同样因此更加有了底气,而不把张璁等朝廷新贵放在眼里。
但出人意料的是,薛如芝却突然直接扇了李高一巴掌,一脸凶神恶煞地大喝一声:“没教养的混账!还不跪下向状元公赔礼道歉!老夫怎么教你的,尊老敬长的圣人之礼,忘啦?!”
李高被打得脸火辣辣的疼,但他很懵逼啊,不知道自己舅父为何打自己。
但他还是跪了下来,向张璁赔礼道歉,毕竟在儒林,长辈的威严很大的。
而薛如芝这时候已经先向张璁拱手赔礼起来:“内侄李高年少不知礼数,还请状元公大人不记小人过,请问,状元公可是来国子监讲解朝廷边防之政的?”
“正是,祭酒不必如此,令侄不过是不懂事而已,而不像有些为师者也不知阻拦,好在国子监有祭酒这样明事理的。”
张璁讥讽起姚威来。
姚威也很惊愕,他清楚记得自己这位直属上司国子监祭酒薛如芝薛同年虽然是王琼提拔的,但其实也对让兵部官员进国子监宣扬所谓的民0族思想和家国领土意识很反感的,认为这是朝廷要穷兵黩武的意思,但他没想到这位国子监祭酒今天突然对兵部官员张璁如此客气,还打了自己平素最疼的外甥李高一巴掌。
“姚司业,你还没回答老夫的问话,如果你真欲抗朝廷之旨,不肯让状元公进监讲边防之策,本官只能以你阻挠朝政为由上奏参劾你。”
而更让姚威没想到的是,现在薛祭酒居然还直接威胁起他来。
姚威哼了一声,还是服了软:“谁说下官要阻挠朝廷之政的,状元公,请吧。”
薛如芝也向张璁说了一声请,然后对其他国子监监生说道:“待会状元公的讲义,每位监生都得来听,本官亲自点名,未到者,以怠学为由赶出国子监!”
国子监监生们一听很是哗然。
“这是为何,老师怎么会突然这样!”
“老师难道真欲做王琼走狗!”
“老师你怎么能如此做!”
……
薛如芝见此,只问道:“有没有现在就要离开国子监的,来老夫这里报名。”
结果,没一个前来,只有李高不忿地走了过来:“我!”
薛如芝气不打一出来,又扇了李高一巴掌:“没让你说话!再这样,老夫替你父母打死你!”
李高这才老实了下来。
……
这边,按照毛纪的安排,已经有许多士子抱着弘治皇帝的牌位在大明门外的棋盘街哭了起来,念着思念先帝的文章。
东厂的人自然也都赶了过来,正要抓人,其中,一士子直接把牌位举了起来:“先帝从不苛责士子,且与民休息,而创十八年中兴之盛世,我等怀念一下又有何罪,尔等鹰犬辈真要在陛下牌位前捉拿羞辱我等吗!”
东厂的这位珰头有些为难起来,心想自己若强行抓是不是会给陛下留下个不敬先帝的不孝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