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惊,抬头看向来人,魏长忌一身墨黑色长袍立在她身前,他的发在她面前轻轻飞扬,沉香香气扫去了她身上的血腥味,孟燕昭有瞬间的呆愣。
便见那人眉头紧锁,一双手紧握关节发白,阴沉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周身。
魏长忌走到阳明先生面前,掌风劈向趴在地上那人,孟燕昭连忙喊到,“不要!”
魏长忌动作一顿,却也收回手走到孟燕昭面前,直盯着孟燕昭,眼里仿佛有倾盆的怒气要将孟燕昭淋透。
孟燕昭正准备说话,便被面前这人打横抱起,飞身向城外而去。
她被护在魏长忌宽大的衣袍里,听不见风声连那人说的话也是嗡嗡作响模糊的不真切,她猛的一咬舌尖清醒了几分,不至于被那沉香气裹着睡去。
魏长忌低头见怀里的小人嘴角渗出丝丝血迹,拢着孟燕昭的手缓缓收紧,心中气恼至极,这人到底要逞强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孟燕昭被这动作勒的吃痛,瞬息间出了一身冷汗,身子也在魏长忌怀中缩成一团。
“抱歉。”魏长忌轻轻开口。
孟燕昭一愣,随即笑道,“无妨。”
她本以为魏长忌这话是指方才牵动了她的伤口,却又听魏长忌说,“阳明先生派人缠住了我,我来迟了,抱歉。”
夏日的天燥热,又有血液源源不断的从孟燕昭的伤口处流出,孟燕昭一张脸红的仿佛能滴出水,抓着魏无忌衣襟的手收紧,垂下的眼里仿佛有一瞬的光芒亮起,许久她低声开口,“无妨。”
吉祥在城外的山上急的团团转,看的卜韶心烦,“吉祥,你安定下来。”
“可小姐.....我怎么可能放的下心!”吉祥绕着马车来回的走,嘴里不停的碎碎念。
忽的便见魏长忌抱着孟燕昭从远处奔来,吉祥连忙迎了上去,待见到孟燕昭面色雪白气息奄奄的笑着看她,吉祥却是再也忍不住吸了两下鼻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孟燕昭抬手擦去吉祥的泪,“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回来了。”
吉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哪里....哪里是好端端!”
孟燕昭一身墨黑锦袍残破不堪,从那弹雨里出来,衣衫早已被那银珠携着的风划开一道道口子,此时那个不可一世的齐光君当真是衣衫褴褛好不可怜了。
“我这就去找大夫,小姐你等等我!”吉祥一抹泪,就要往山下跑去。
却听马车内传来清冷的女声,“不必,让我来吧。”
吉祥一愣,就见马车内的女子玉手撩起帷裳向这边看来,那人如扇的睫毛下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蹙着柳叶眉,鼻梁高挺颇有几分异域风情,额间吊着一枚小巧的玉饰,长发在身后结成复杂的样式,当真是个容貌倾城颇有灵气的女子!
孟燕昭看着那女子挑了挑眉,想来这就是那珑香阁的头牌,红袖姑娘。
想到魏长忌便是为了这人而来,心中徒然生了火气,她挣扎着从魏长忌的怀中脱离出来,却脚下一软向前倒去,吉祥连忙上前搀扶,便见孟燕昭摇晃着站定,直直的对着马车上的那人。
孟燕昭一双杏眼里满是桀骜,她笑的冷清,“那便麻烦红袖姑娘了。”
说罢走向那马车一撩帷裳跳了上去,吉祥在后面看的心惊,小姐已受了这般重的伤,却还强撑着内力,当真是不要命了不成!
吉祥跺跺脚跟了上去。
马车倒是够宽敞,孟燕昭看着对面的女子轻笑道,“本座倒是不知道红袖姑娘不仅才艺冠城,还会医术不成。”
“小女名唤拓跋玥,担不得齐光君称赞。”拓跋玥轻声说道,“敢问,齐光君可有伤药。”
这本是孟燕昭的马车,她也不敢造次。
孟燕昭挑挑眉,指向马车侧边的一处暗阁。
拓跋玥点点头,拉开那暗阁,才见里面瓶瓶罐罐的药竟装了个满,她挨个打开确认了一番,从中挑了几瓶说道,“药都是极好的,只是小女还得先查看齐光君的伤势才好对症用药。”
孟燕昭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一旁缩成一团宛若透明人的橑君。
“臭小子胆子大了,见到我也装作没看见吗?”孟燕昭轻笑道。
橑君却别过头,轻咬着下唇眼中有水雾弥漫,一双手拧着衣角,默不作声。
孟燕昭见状叹了口气,“橑君,姐姐并未怪你,姐姐教过你,大丈夫顶天立地,你这般作态才叫姐姐失望。”
橑君闻言猛地转过头,轻声唤了句,“姐姐。”
话罢他却埋下了头,有水迹滴在他香妃色的衣角,许久马车内便只有他细小的呜咽声响起。
孟燕昭笑了笑,“还不出去,是真不要你姐姐治伤了。”
橑君咬了咬唇,随即点了点头转身下了马车。
孟燕昭解开外袍,里衣混着血肉贴在她身上,她轻轻的扯开与皮肤黏在一起的里衣,那撕裂的痛感让孟燕昭痛的闷哼了一声。
吉祥心下一惊正准备冲进去,却听孟燕昭厉声喝道,“退下!”
有大颗的泪珠从吉祥的眼眶滑下,她捏着帷裳的手缓缓松开,许久默不作声的退离了马车。
拓跋玥看向孟燕昭左后肩处的伤口,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这伤入皮肉一寸,硬生生的嵌入了肩骨,一颗银珠明晃晃的破开了那伤口周遭的皮肤,狰狞不堪,血液从那口子流出染红孟燕昭的后背宛若肆意生长的红莲!
她定了定心又去察看孟燕昭别处的伤,果真都如左后肩的伤口一般,入体一寸!
左臂!左腿!右肩!皆血肉模糊血迹斑斑!
拓跋玥的手微微颤抖,心中的滔天震惊掩饰不住,这可是钻心钻骨的痛啊!这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承受的住!
她搭在孟燕昭脉上的指尖泛白,双目睁圆的看向淡笑的孟燕昭。
孟燕昭看着拓跋玥失笑,“可是吓到你了?”
拓跋玥愣愣的摇了摇头,“齐光君,你!”她叹了口气接着道,“心脉受损严重,只差一分便要被震碎,届时便是大罗神仙都回天无力了。”
“既然还差那么一分,本座便期待期待姑娘的医术了。”孟燕昭却不以为然,看着拓跋玥笑的淡然。
拓跋玥深吸一口气说道,“小女先用人参吊住齐光君的气,麻沸散并不算多,只能用在比较严重的伤口上,其余的还得齐光君稍加忍耐了。”她说着将一颗人参丸塞进孟燕昭嘴里。
孟燕昭一愣,又看她拿起一个玉瓶说,“这回春膏虽可生肌,但药性极烈,若用在齐光君这般深的伤口上,只怕会痛不欲生。”
拓跋玥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那药通体晶莹泛着清幽的药香,“这药虽不如玉清丸那般奏效,却也可护的齐光君心脉无虞。”
孟燕昭挑了挑眉,“这般名贵的药,你就给了本座?”
“用此药,换得齐光君的庇护,可值得?”拓跋玥清笑着开口,没有丝毫拘谨,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用药酒浸了浸,“若齐光君还有力气,便在小女施刀时,用内力护住那伤口。”
孟燕昭接过那药丢进嘴里,浓烈的苦味瞬间席卷她的全身,她皱了皱眉头答道,“好。”
拓跋玥这才释然一笑,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