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后面传来太王上虚弱的声音，宋光景连忙回头。“父王！您醒了！太医！快！快来看看父王！”

“父王，您……没事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太医一直在偏殿候着，就在等着太王上苏醒，生怕出了什么差池他回不去大魏了。听到这边的动静立马拿了药箱往这边来。

“王上，太王上已经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能讲话了。好生将养着，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诊完脉，太医说完这番话，又一脸凝重地示意宋光景随他到偏殿里来。

“太医有何话不妨直说。”

“回王上，微臣刚刚为太王上诊脉时发现，虽然现在太王上体内的毒性已解，但这毒太过霸道，又是两种毒性撞到了一起。微臣先前以为最多不过伤些身子，但现在看来，太王上怕是……”太医一脸的惶恐。大魏派来的太医，若黎国的太王上死在他手上，这可如何是好。

“你就直说，好生将养着还有多少寿数。”

“怕是……不过三年。”

三年！也就是说……父王最多也就只有三年可活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个过了快二十年才冒出来的……父亲。可他刚刚来到自己面前，却又告诉他……就剩下了三年！

“本王……知晓了，你只要尽心尽责医治太王上就好。”

“微臣必当鞠躬尽瘁。”

……

两人回到正殿。太王上已经在内侍的服侍下开始喝药了。

“景儿……”太王上看到宋光景，突然有了精神一样。“快些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您……您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话等您养好身体再说不迟啊。”宋光景坐到太王上床前，看着床上这个双鬓斑白的老人。

太王上挥了挥手，示意内侍和太医下去。大殿里就剩下了父子二人。

“景儿……你对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太王上拉起宋光景的手，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景儿，我实在是……实在是……想念你母后啊。”

听到“母后”二字，宋光景的如墨般的眼眸沉了陈。他……从未见过母后。

“我……我不是一个好父王，也不是一个好夫君……我没有好好珍惜你母后啊……”太王上看着宋光景的脸，仿佛透过他就看到了当年风华绝代的王后娘娘……

……

“……今有丞相之女文淑秀，端庄慧佳，敬长爱幼，历练有成，千秋绝色。特封为王后择日与王上行大婚之礼……”

那一年，有个十八岁的黎国少年郎，不情不愿地娶了一位人人都称赞但他却并不认识的女子为妻。

“请王上王后饮合卺酒，从此相辅相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他看着面前陌生但美丽的脸庞，着实是感到不适应极了。别别扭扭地和她拧着胳膊喝完酒，便赶紧扭过了头，看向前方。

“祝愿王上王后早生贵子，为黎国绵延子嗣。奴婢们就先退下了。”

很快殿内的宫人就都退出来了，热闹的大殿也变得冷清下来。新房内坐着的二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王上，臣妾侍候您更衣吧。”还是新妇的她先开了话题。或许是在娘家时，娘亲仔细教导过了，如何尽到媳妇的本分。

“不用，本王自己来。”他解了衣服，和他的王后坐在床上。

“第二日嬷嬷是会来收帕子的。我们……安歇了吧。”

那一晚，他仿佛就是为了做完登基后的一项任务似的。匆匆的便结束了。

他以为，自己按照大臣们的心意娶的王后，只不过是个门面，摆着便好。

可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努力管理后宫，有时还会帮他排忧解难。他发现，他们似乎不再是那么陌生的关系了。

“恭喜王上！王后娘娘是有喜了！”

他们整日呆在一起，她很快便有了子嗣。他很欢心，以为他们会儿女双全，白头到老。

可天不遂人愿，他的王后在生产时难产，生下一个男婴便撒手人寰了。

太王上和太后都说，产房血腥，他不能进去。所以……她临走前，他都没能见上她一面。只能听着宫女的传话。

“王上，臣妾无福，不能再陪伴王上了。只希望王上善待这孩子，就当是臣妾最后的请求……”

他听着宫女的转述，突然心有些痛，好像就要呼吸不过来了。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在意她了呢？是她在深夜端来那一杯茶时？是她为自己第一次做饭时？是她为了国家大事委屈自己时？

王后殿外栽满了各地他为她寻来的菊花。她看不到了啊

……

可是他也看不到了她啊。

……

“景儿，你母后是一位好女子，她在世时，是我没能好好待她。”太王上看着宋光景的脸，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母后的事情。他以为他已经习惯了的。就自己没有母亲……

“父王……父王别想了，您先养好身子吧。”

“景儿！是太后！”太王上突然抓紧宋光景的手，激动起来。

“她来看我，往我身上放了什么。我一开始并未在意。可第二日便不能说话了，还开始高烧。你不要放过她！”

虽然猜到了是太后干的，但被父王直接说出来，心情还是有些复杂。太后和太王上……不和？

“儿臣知道了，您好好休息吧。”说完，抽出手就要离开。不管父王还是母后，都已经过去了。当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可……景儿，放过锦儿吧，她毕竟是你的妹妹。”太王上抓住宋光景的袖子，看着他。

宋光景叹了一口气，“父王，儿臣不会要她的命的。”

“多谢你了。”

……

宋光景走出大殿，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空，还有宫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牡丹，现下迎风开放，到处花香。

可是谁又知道，这片土地上原来栽种的是菊花呢？他的母亲生下他便去了。他的父亲因为一个道士的话，就将年幼的他交给了别人。

他好像从未有过父亲，母亲的记忆……

“你回来了。”魏卿在殿中等了他一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嗯。”

“太王上没事了吧。”

“嗯。”

“……你怎么了？”魏卿发现宋光景格外不对劲，愣愣的看着她宫里的一盆未开的菊花。

“无事。”宋光景摇了摇头。“卿儿，宫里的幺蛾子是太后整出来的。咱们今晚就去她那小佛堂看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

“好。”魏卿虽很疑惑也很担心他，但她更了解他，若是想说，他自然会告诉她，她也不用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