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之畔,有一座城隍山,皆因这里有一座规模庞大的城隍而出名。城隍的“周新祠”供奉着“城隍爷”周新。吴山城隍庙南宋时从外地迁来,永乐年间开始祭祀周新。
周新,广东南海人,曾任浙江按察使,刚正不阿,执法如山,雅号“冷面寒铁”,受奸臣诬陷,被明成祖杀害,引起朝野不满,百姓愤怒,朱棣为平民愤,假说梦见周新做了城隍,于是吴山有了“城隍山”这个别称。时过境迁,如今的吴山山上道观、寺庙林立,巫师、相士漫山都是。成了骗子的世界。
巳时正牌,这里已经变成非常的热闹。数不清的掌故和传说,簇拥着古薨飞檐,环绕着那些浓荫匝地的古树,借助怪石岩的精魂代代传承,吸引着无数香客、游人,以及虔诚的朝觐者。他们在无意间充当了相士、瞽盲的衣食父母,使这些民间祸福的预言家、天命人命的信使者蝇营狗苟,将现实和未来那些无尽的失望与希望连接起来。
今日是清明,曹孟阳领着刘元清带着老胡几个店伙计走大井巷来到吴山。他们一行人扛着最新的照相设备,穿过赶庙会的人群,走过“十二生肖石”,朝城隍走去,今天他们打算为即将开业的照相馆拍摄一组赶集的画面,洗出的相片将放在橱窗里展示以吸引顾客。照相还是一个新生的事物,知道的人实在太少。
城隍庙街的大街上,一家又一家看相、测字摊,向他们一行人吆喝,邀他们算命、看相。曹孟阳他们根本不予理会,这些都是江湖骗子,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全是骗钱混饭吃的家伙。前面就是城隍大殿,刘元清问道:“平之贤弟,我们不如先在城隍庙大殿里拍上一组香客上香的场面,这样,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哪天拍的,更有生活气息。你觉得咋样?”
曹孟阳站在城隍大殿门口停下脚步,朝昏暗的大殿里张望了一下,有些犹豫,问道:”鼎铭兄,里面人实在太多了,大殿里的光线太暗,会不会影响拍摄效果?再说,里面的庙祝会不会不同意也是个问题,算了,就在外面先拍拍吧,免得弄巧成拙。”
城隍的大殿虽难称崇峨耸峙,却也高大空阔,楹柱森然。殿内人头簇拥,香烛氤氲,帷帐飘飘,善男信女们正依序向城隍爷焚香祷告。看到里面的情形,刘云清还想坚持:“平之,我现在有了镁光灯,光线暗也不会有问题。再说,我也很想试试这种相机在室内使用镁光灯的效果。“
”里面人太多了,“曹孟阳朝里面张望了一下,摇摇头劝阻道,”鼎铭兄,老百姓没有见识。万一你的镁光灯一闪,只怕会吓到老百姓引起骚动,要是导致了踩踏事件,那就是引火上身了。算了,我们还是踏踏实实在大殿外拍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元清看见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想想踩踏的后果,也觉得不寒而栗。答道:“还是贤弟考虑的周到!呵呵,是我想当然了。”
此时,大殿里面只怕是连根针都插不进去,更不用说还要架设机器,这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于是,几个人又回到城隍庙前面的广场,四下张望找寻合适的位置。正在这时,刘元清忽然瞅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咦了一声,神情激动地指着来路说:
“平之贤弟,你看那边……没错,是救我的那位女侠!哎呀,真是太巧了,你们先等等,愚兄过去打个招呼,过去了这么久,我还没有机会当面谢过!”
曹孟阳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两个身材高大的丫鬟,这两个家伙实在太打眼了,引起了不少人围观。一个带着面纱,身材窈窕的少女走在两个丫鬟前面,东瞅瞅西看看,显得兴致勃勃,依然是那副天真浪漫的样子。
眼前浮现起那双魂牵梦绕的明媚双眸,曹孟阳心里一热,胸中怦怦乱跳。他抢上几步追了上去:“鼎铭兄,等等我!这位女侠也救了我,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少女前面,躬身施礼:“学生曹孟阳见过女侠!”这突兀的举动,顿时引来众人的目光。不少人也在偷偷打量这位与众不同的少女,虽然她脸上蒙着面纱,但今天却没带配剑,手里多了把小扇。
只见她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薄薄的纱巾遮不住少女倾城之貌,她可爱动人,喜热闹,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似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突然有人拦住去路,平安公主一愣,仔细看向挡在前面的两人,困惑的问道:“你们是谁?我们认识吗?”好吧,这位顽皮的公主天天行侠仗义,早把那天的事给忘了。一时没有认出俩人来。
曹孟阳有些失落,刘元清激动的说道:“学生刘元清年前落水,承蒙女侠救命之恩,一直没有机会当面相谢,心中愧疚。天可怜见!今日有缘相见,特向恩公表示谢意!请受学生一拜。”说完,刘元清恭恭敬敬的便要行大礼,却被这少女的扇子一点肩头,竟然拜不下去。
那少女戏谑道:“原来是你!嘻嘻,今天不是又有人在追债吧?小事一桩,不要谢来谢去。如果要打架,我还帮你。”此言一出,刘元清哭笑不得,尴尬的不知所措。
那少女转向曹孟阳,调侃道:“曹掌柜,这位刘兄眉宇之间没有了愁云暗淡,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不用说,你已经帮他脱困了。你不会真的帮他还清了债务吧?如此大方的仗义疏财,我可没这样要求你哦!你不会这样傻吧?”
曹孟阳顿时心里一热,没想到这少女还记得自己,他赶紧施礼自嘲道:“女侠有命,学生不敢不听!不过,刘兄今天能够精神焕发,并非学生功劳,他这人手捧金饭碗讨饭,却兀自不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实不相瞒,刘兄如今是曹记照相馆的掌柜了,咱们全大明头一份!”
少女被逗得咯咯直笑,然后不解的问:“照相馆?没听说过呀!那是做什么的?”于是,曹孟阳把她走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听说有这么好玩的物事,少女来了兴,嚷嚷着要去看看那个能把影像留下来的照相机。曹孟阳正中下怀,赶紧盛情相邀。曹孟阳虽然年轻,却经商多年,不像刘元清那样是个书呆子懵懵懂懂。
他看出这小女子绝对是贵胄子弟,对于行商的人来说,做生意最需要的就是人脉,他巴不得和这少女多多亲近,结识一下江南的权贵。当然,他此刻联想到的是南京的魏国公府,做梦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少女,竟然会是大明目前最受宠的公主,否则他哪敢有这么多小心思。
老胡和几个伙计已经按照要求把机器已经架设了起来,这是世界上第一台可携式木箱照相机,看上去就像一个封闭的木箱,唯一不同的地方,一面有个圆形的镜头。这玩意儿简陋的样子,让平安公主有些失望。好在有拍好了的相片,这才成功的引起了她的兴。
刘云清拿出了一叠照片,平安公主接过来一看,上面拍摄的有风景,也有人物。虽然是黑白的,但风景果然很美。只不过人物的表情显得很呆滞,而且大部分的人物都是曹孟阳。平安公主拿着相片跟曹孟阳比对,忍不住哈哈大笑。尽管如此,这些相片也让她大感惊奇,有了跃跃欲试的兴。不过看到上面曹梦阳那种呆滞的蠢像,又让平安公主忍俊不已。
这些相片的人物都是神情呆滞的模样,每张人脸部肌肉僵硬,看上去像是蠢货。平安公主拿着照片左看右看,又和眼前的人比对。曹孟阳被这少女看的不好意思,尴尬的介绍说:”如果想要拍摄人物,拍照的人需要在镜头前一动不动的站十几分钟,时间长了就是这副表情,没法子,现在还做不到瞬间留影。”
不过刘青云这个书呆子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他劝说平安公主也照相留作青春的纪念。平安公主颇有些动心,她看了看四周,人太多了,要是在镜头前站十几分钟,那还不会被人笑死。所以平安公主笑着婉拒了。
曹孟阳却心念一动,揖手说道:“姑娘,不如我们到后山拍一下,那里的人少,风景也美。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的。”
“这合适吗?你们不是要在这里取景吗?”平安公主有些犹豫。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曹孟阳赶紧回答,“反正都是要拍照片,拍哪里都是一样拍。这里人太多啦!说不定到后山拍出来的效果更好。鼎铭兄,你说呢?”
刘云清虽然是个书呆子,但绝非傻子。他已感觉到自己这位兄弟对这位姑娘有些情愫,赶紧顺水推舟,说:“是啊,是啊!后山风景更美,说不定拍出来的效果更好。我们今天还准备了烧烤。不如请女侠一起,共进午餐如何?”
说实话,看到那些相片,平安公主颇有些心动,女孩子都爱美,公主也不能例外。能够留下青春的倩影,她也有些意动。平安公主本就是个洒脱的人,又喜欢新奇的事情。于是点头答应。曹孟阳大喜,赶紧催促众伙计收拾好东西,一行人绕过城隍,从庙右的火德祠去往后山。
后山多生杂树,也有几株老枫桕及长松,皆有百年的历史,远望去森然一片。后山腰有一处圮毁的云居庵,曾经香火鼎盛,因此树林中多有路径通往山腰,众人走着偏南小径往云居庵方向去了。一路绿荫掩映,林木幽深。
平安公主看样子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她落落大方跟两人有说有笑,脸上映着自林梢投下的天光,隐隐能够看清楚面纱下绝世的容颜,妖娆动人。看清楚这女孩的容颜,曹孟阳和刘云清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砰砰乱跳,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吴山不高,可揽尽杭州的江、山、湖、城盛景。东、北、西北可俯瞰城区和西湖,南面眺望钱塘江。元朝萨都剌有诗:“天风吹我登驼峰,大山小山石玲珑”。
一路行来,曹孟阳殷勤地为平安公主当起了导游,介绍着沿途的风光,他见多识广,语言诙谐幽默,把沿途的景色介绍的妙横生,引得平安公主不时发起银铃般的笑声。
从城隍沿着山路再往西去,就是峰石玲珑、岩洞幽奇的“紫阳石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五光十色的奇观。垂云峰、吕字岩、泼水观音石、青霞洞等石景,奇特多姿,无不令人拍案叫绝。
一群人走走停停,不识欣赏沿途的风光。不知不觉中登上吴山山巅。吴山不高,仍有凌空之感,如同临上天之风而俯瞰山下,可看到左湖——西湖、右江——钱塘江以及杭州城里星罗密布的建筑群。
眼前的风光美不胜收,平安公主心情大好。她一纵身跃上一块有些突兀的岩石,翘首远眺,宛若凌波仙子。看了一会儿风景,湖光山色让她心旷神怡,回头看时,却见曹孟阳像傻子一样看向自己,有些疑惑,问道:“你怎么啦?”
“美……真是太美啦!姑娘宛若仙女下凡,和这美景几乎融为了一体,分不清是风景更美,还是人更美?真是太美了!”曹孟阳喃喃自语,已经如此如醉。平安公主被他看的有些害羞,又被他夸得有些窃喜。看他痴呆的样子,忍不住想起了曹孟阳的那些照片噗嗤一笑,用手中的香扇敲敲他的额头,嗔道:“傻子!哪有这样子夸女孩的,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姑娘,你真美。”曹孟阳脱口而出,又瞬间醒悟过来,一时间有些尴尬。平安公主脸一红,更加的害羞。看到这少女并没有生气,曹孟阳心中又暗暗有些窃喜。
正在两个人尴尬间,刘元清台子已经安装好的相机恰好是迟过来,及时解了围,刘云清问道:“恩公,不如让学生在这里为你拍一张照片吧,这里湖光山色,实在是太美了!”
“刘先生,你不要叫我恩公!听起来别扭,别人还会以为我是个老头子,惹人笑话。“平安公主咯咯笑着自我介绍说,”嗯,我姓朱,你们就叫我朱姑娘吧。”
“好的!”刘云青点点头,询问道,“朱姑娘,学生现在就为您拍张照好吗?”
“当然没问题!“平安公主答应的很爽快,又叮嘱道,”不过,刘先生,你可别把本姑娘拍的像曹掌柜那副呆子一样哦……”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咯咯笑了起来,曹孟阳想起自己照片上的模样,也觉得好笑,实在憋不住,众人一起大笑。
……
正德三十六年的清明,杭州风和日丽,一片祥和。而远在印度洋上,却是惊涛骇浪的另外一番景象。
天空荫翳,海风呼啸。一排排墨绿色的巨浪此起彼伏,如同无数只海兽挣脱了牢笼,缠满海藻的脊背几乎要触碰到天际。远方黑压压的乌云翻滚咆哮着,云中隐隐闪动着青白的电光。老海狗们都知道一场宏大的风暴,即将开始。
在这狂暴沸腾的海面之上,此时正漂浮着一支白色的舰队,赫然是大明水师的涂装。每一条船的舰艏,都有一面猎猎飘扬的三角龙旗。旗色明黄,上面绣着一条四爪金龙。这支舰队规模不小,足有三十六艘之多。舒展开来的牙白帆面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桅杆如林。
令人惊讶的是,面对即将来临的风暴,大明这只舰队并没有要逃走的迹象,正相反,他们排成三列纵队,所有的船头都正对着狂风袭来的方向,迎着风暴继续向前。当风暴逐渐逼近之时,海上狂风顿起,军舰舰艏旗上的数十条金龙同时舞动起爪牙,似要腾空而起。
舰队的正中心是旗舰”长安”号巡洋舰,这是大明史上最大的混合动力军舰,排水量达到了五千八百多吨。不过随着高压蒸汽机的突破,蒸汽机最高效率可达到20%。据说大明海军的军舰将会取消风帆动力,所以说,”长安号”巡洋舰也许是大明帝国最后的风帆战舰。
在风暴咆哮声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纹丝不动的站在长安号巡洋舰的桅盘,剑眉一挑,面向着即将到来的风暴,竟然毫不畏惧。此人正是齐王殿下,这一次,他率远征舰队应葡萄牙王国的邀请,前往第乌参加与阿拉伯世界的作战。。
很多年没有出海了,没想到这一趟出来,前面还是一帆风顺,眼看就要抵达葡萄牙在南亚次大陆的港口第乌,却遇见了如此规模的风暴。在这个时空在没有卫星云图的情况下,海上航行纯粹是靠运气,风险不是一般的大。现在看来,他这次出行的运气太差了。此时此刻,他就是这支舰队的定海神针,绝对不能有一丝的软弱。因此,他毅然站在桅盘上,让所有人能看见他,为大家鼓气。
也许风暴被他这种轻蔑的态度激怒了。它咆哮着,翻腾着,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力量,催动起大浪向这支舰队汹涌砸来。海平面时而陷成深堑,时而聚为山岳,伴随着雷声豪雨,宛若天倾地倒。朱厚炜丝毫不为所动,直地站在那里神情自若。说实话,航海就是闯鬼门关,害怕也没得卵用。
汹涌的海浪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拍打着船只,没有丝毫间歇。当巨浪临近时,它们看起来更像连绵的山脉而非海浪。船像一叶孤舟一样在巨浪中飘来摇去,船员们只能尽力在巨浪中定住自己的位置,不被风浪打翻。
临近黄昏,这次暴风依然没有减弱的迹象,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大。如山般的巨浪已经涨到五六十英尺,海上的风力也加强到飓风级别,夹杂着暴雨砸到甲板上。长安号受到重击。朱厚炜听到船后方传出一声巨大的脆响,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回头看去,中间的桅杆竟然被大风折断,向右倾倒下来,长安号船体也开始向右舷倾斜,情况十分危急。正当船员们惊慌失措时,广播里传来一阵沉稳的声音:“立刻砍断桅杆,抛入大海!”
齐王果断地下达了命令。航海长带着十几个人拿着斧头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航海长刘东出生在山东的海军世家,十四岁就开始在海上讨生活,此前他从没看到过像今天一样的滔天巨浪,也从没听到过这么粗大的桅杆在海浪中折断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风暴越来越猛烈。整个舰队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暴风已经导致两艘两千吨级的驱逐舰倾覆,而且海浪还把很多船上的桅杆折断,整个舰队险象环生,齐王也一筹莫展。所有船员们面对这种险境没有任何办法可想,只能绝望地等待着风暴过去,这个时候只能赌命。
奇怪的是,在这生死关头,朱厚炜却发现自己没有一点胆怯,心里异常的平静。此时此刻,他突然想到了穿越到这个时空的那个夜晚,也跟今天一样狂风暴雨。难道是老天爷认为他在这个时空待够了吗?想着想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在嘲笑海面上那滔天的巨浪。
远征第乌是亲自做出的决定,在他看来,扭转世界征服格局和控制贸易的机遇来了,因为此刻的地球上,欧洲和阿拉伯世界打成了一锅粥。大明不可能永远置身事外。据可靠情报:从1520年开始,欧洲史上最激烈最混乱的斗争之一就在地中海上演:回教和基督教争夺世界中心的斗争。据他所知,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较量。
在原来的时空,这场战火在海上盲目地肆虐了一个多世纪。仅仅是最初的小规模战争就持续了五十年。消耗经济的小规模战争、以信仰的名义进行的海盗突袭、对海岸要塞和港口的袭击、对大型岛屿堡垒的围攻,以及屈指可数的几场史诗级别的大海战。
地中海沿岸的所有民族和利益集团都卷入了这场角逐。土耳其人、希腊人、北非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意大利人和法国人;亚得里亚海和达尔马提亚海岸的各民族;商人、帝国捍卫者、海盗和圣战者,他们全都时不时地改旗易辙,为捍卫宗教、贸易或者帝国而战。在这场漫长的战争中,没有人能够长期保持中立,尽管威尼斯人为此付出了艰难的努力。
这个被陆地环绕的竞技场为冲突对抗提供了无限机遇。地中海在南北方向惊人的狭窄;在很多地方,只有一条狭窄的水道将不同的民族隔开。劫掠者可以突然出现在海平线上,然后又自由自在地离去。自蒙古人的闪电式突袭以来,欧洲还是第一次经历如此骤然兴起的恐怖入侵。
现如今,地中海成了一个毫无法度的暴力的生物圈,回教与基督教以无可比拟的残暴互相碰撞。战场就是大海、岛屿和海岸,战局受到风力和天气的影响,受大明科技的影响,各国的军事装备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高。如今冲突的各方主要的武器则是提前出现的火炮、燧发枪、风帆战舰,新的武器衍生出新的战术,战争的规模也比原时空更大,更加惨烈。
这场战争没有谁能置身事外,即使是遥远东方的大明帝国。首先是大明商船受到了波及,失踪的船只越来越多。然后是海上丝绸之路中断,欧洲以及阿拉伯世界的购买力大幅度萎缩。大明帝国国内的经济也因为这场旷日持久,规模越来越大的战争受到了拖累。
奥斯曼帝国是个多民族国家,基督教世界将他们简单地称为“土耳其人”、“基督之名最残忍的敌人”。在西欧看来,这场斗争是终极战争的来源,是巨大的创伤,也是针对黑暗力量的精神斗争。
进入16世纪,奥斯曼帝国史上最伟大的苏丹苏莱曼戴着典型的土耳其式头巾,身着肥大的土耳其式长袖袍子,长着鹰钩鼻,生性残忍,端坐在富丽堂皇然而透着野蛮劲儿的亭台楼内,研究着通往西方的海道。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消灭基督教。
1517年的教皇利奥十世深感土耳其人这位苏丹为心腹大患。“他手中无时无刻不拿着描绘意大利海岸的文件和地图”,教皇心惊胆战地如此描绘这位苏丹,“他的全副注意力都用于集结火炮、建造船只和勘察欧洲所有的海洋和岛屿。”
与此相反,对土耳其人及其北非盟友来说,对十字军东征报仇雪恨的时机成熟了,扭转世界征服格局和控制贸易的机遇来了。这场斗争将在宏大的战线上进行,往往远远超越大海的界限。
欧洲人在巴尔干半岛、匈牙利平原、红海、维也纳城下与敌人激战。这场斗争的主角的全副力量目前,都将集中于托勒密地图的中心。据锦衣卫情报显示:由苏莱曼一世策动的这场战争,于1521年正式爆发。目前已经持续了二十四年,在这场无可比拟的血战中,两个巨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和西班牙的哈布斯堡皇朝将高举各自信仰的战旗,至死方休。
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的结局将决定***和基督教世界的边界,并影响各帝国在未来的前进方向。可惜的是,这些宗教领袖们忘记了在东方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帝国还没有表态。
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世界的贸易,大明不可能独善其身,置身事外。葡萄牙这次求援,恰好是个大明帝国切入这场游戏的契机,大明的齐王殿下要为这个时代定下一个新的规矩,他要让这个世界明白:大明帝国才是这个时代的主宰!
胡思乱想间,大海似乎被他更加的激怒了,涛天的海浪像玩玩具一样晃动他脚下的长安号巡洋舰船艏,船首的前半部分向天空高高翘起,而后半部分则扎进水里,将一部分甲板淹没,并把救生艇冲走。朱厚炜站在剧烈摇晃的桅盘上,望着黄昏。
天色越来越暗,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海浪肆虐,如钢珠般打在身上。没人能控制它的肆虐,狂怒的大海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地咆哮,撕扯,要把整个世界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