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有功之臣呢?”拓跋冽自然是反对的,他道,“就因为秦络是楚人吗?这样下去,将来还会有出人,会投降效忠于我?”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拓跋凌冷冰冰的说道。
拓跋冽像是不认识自己的二哥一样,他想起母亲摩藏可敦,临死前也说过类似的话,“非我族人,全是敌人。”可摩藏可敦对楚人偏见由来已久,而二哥,以前挺喜欢和楚人聊天的啊。
拓跋冽诧异道:“二哥,想当年,你醉心于南楚的文化,在帐篷里,和楚人谈天说地,下棋喝茶。为什么你现在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你在骨子里,就看不起楚人吗?”
“哼。”拓跋凌轻蔑一笑,“楚人是有一些精巧的东西,但他们只会故弄玄虚,在草原上,这些还比不上真刀实枪。不是我看不起他们,是楚人看不起我们。他们只觉得我们是嗜血的野蛮民族,我见过的楚人多了,他们是不可能真心辅佐我们,认同我们的。”
“二哥,你太偏见了。”拓跋冽说道,“秦络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是真心教我楚国文化,也在学习我们的传统。你看秦络这些年,在项羌也习惯了。他的吃穿用度,和我们一样。”
“那都是表面做做样子的。”拓跋凌摇头苦笑道,“三弟啊,你轻信他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我最近派人一直盯着秦络的动静,可是他经常故意甩到我派去跟踪的人,可见,他是做贼心虚。”
二王子的话,一下子勾起拓跋冽当年被母亲监视的旧事,他愤怒道:“你居然派人监视他?我有让你去监视秦络吗?秦络于我不是一般的谋臣,他是我敬重的师父。你不许监督他。”
拓跋凌对三弟的反应十分不满,他皱着眉头说道:“拓跋冽,我才是真正为你考虑,站在你这边的。你为了秦络,又要和我翻脸吗?”
“我不是小孩了,我自己能分不清楚,谁忠谁奸。”拓跋冽见自己的哥哥还当自己是个懵懂无知的孩童,顿时更加生气了。他现在是可汗,是赤乌天神选定的继承人,他的话,无人可以反驳。
拓跋凌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倔性子,认定一件事,再也不会听从别人的建议了。他对拓跋冽无能为力,心中却更加憎恨秦络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就算秦络真的不是南楚间者,他也要以防万一,除之而后快。
首战失利后,可汗拓跋冽并没有怪罪阿勒木、阿布泰两位将军。只是让他们原地休整,寻机再战。但他们都知道,一旦中原有了防备,他们原定的速战速决的计划,彻底破灭了。
大国师拓跋晟前不久生了一场大病,故而一直没有参与攻楚的议事中。此次拓跋冽身边无人,只好再度请来大国师,前来商议军国大事。
大国师大病初愈,被人搀扶着,几步一个大喘气的走到了金宫中。拓跋冽见状,赶忙将大国师扶着坐好,他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叔叔,这几个月忙着打仗,很久没有去探望过大国师了。
几月未见,大国师明显消瘦了很多。明明是五十刚过的人,头顶上却增了好多白发,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拓跋冽关切的问道:“大国师,身体还好吗?”
“人各有命,让可汗担忧了。”大国师慈祥的笑道,“我也老了,不比当年,一个小小的风寒,就受不住了。”
“大国师千万别这样说。”拓跋冽越发有些担心了,“您还年轻,我父王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能上马打猎呢。”
“大哥他身体好,我不行。”大国师苦笑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大国师一职,至关重要。我现在身体这样,恐怕不能再为可汗,出谋划策了。”
拓跋冽心中一凉。大国师这话,似乎隐隐有交代后事的感觉。他忙道:“您多虑了。”
“可汗,二王子人聪明,对可汗忠心耿耿。又是可汗的兄弟,是拓跋家的后代。由他担任大国师一职,再合适不过了。”大国师咳嗽了几声,又说道,“如今,也都是二王子在您身边出谋划策,我垂垂老矣,应该让贤了。”
“……”拓跋冽想劝解,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胸腔中涌起一股酸涩的情感。大国师和自己的父王是同父异母,他小时候,并没有经常接触自己的这位叔叔。如今一晃多少年过去了,他长大了,可父王已逝,叔叔已老。
见拓跋晟执意推推辞大国师一职,拓跋冽也不再挽留,他真诚的说道:“叔叔,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您来担任我们拓跋氏的族长吧。”
“可汗,我不……”拓跋晟还想说什么,却被拓跋冽打断了。
拓跋冽说道:“自我登基以来,族长一位空缺良久。拓跋族长只需管理本族事宜,叔叔可千万别推辞了。”
拓跋氏的族长虽无实权,却地位极高。就连可汗,也至少得在表面上,尊敬本族族长。
故而拓跋冽不喜欢顽固不化的长辈担任拓跋氏的族长,但族内事多,也不可能全让可汗一个人处理。以前还有摩藏可敦在管理这一块,现在则必须选出一个人,担任族长了。
而拓跋晟,则是最好的选择。他熟悉项羌的政务,又是拓跋冽的长辈。而且和可汗拓跋冽关系不错,相处甚欢。
“谢可汗看重。”拓跋晟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他也知道,拓跋冽现在面临着内忧外患。听说前方战事不利,拓跋氏的一些老人,都开始念叨,责怪可汗年轻气盛,过于自大了。
拓跋冽让拓跋晟当族长,则可不用再费心费力和老一辈人纠缠不清了。拓跋晟也明白可汗的意思,对于这点小事,他相信以自己的权威,前去规劝族内的那些人,他们会听话的。
“叔叔,这次让您过来,主要还是想听听你的建议。”拓跋冽终于开始谈正事了,他问道,“前方战事,想必叔叔也听说了。现在左右将军首战失利,我该如何是好?”
“既然可汗已经定下了作战方针,千万别朝令夕改。”拓跋晟说道,“即使首战失利,但听说并没有损失太多兵马,让他们原地休整,东山再起,也未可知。”
“南楚恐怕已经知道,我此战想要攻入内地。他们必将严防死守,这对我项羌,十分不利。”拓跋冽说道,“我们的战马未满膘,而且粮草不足。我本意速战速决,实在和南楚耗不起。”
“可汗想要退兵?”拓跋晟问道。
“非也,我……我想要,亲征。”拓跋冽最终说出的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