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鼓手敲敲打打的声音渐行渐远,围观的人群们也散去了。
轿子出得村来,开始沿着乡间的土路向十八里坡出发。
走了一段时间,时间慢慢地接近了正午,此时正值盛夏,气温较高,再加上艳阳高照,大家的汗水都止不住地流,湿透了衣裳。
这抬轿子的活计可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而是有诀窍的,要想抬起来不难,但是抬轿子讲究四平八稳,不能让轿子里的冗簸。
一通忙活下来,兼之路程又长,每个人都感觉到又热又累。
很多汉子就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借此获得几分凉爽。
林宇练武日久,也是耐不住这暑热,只是光着膀子,实在不太雅观,就只能忍着。
他倒是为了任务,只能遭这一趟罪。
自己亲自前来也是为了保证把九儿嫁给李大头,继承十八里坡酒坊,把剧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然让余占鳌这混子拐走了,不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自己还怎么插手帮忙,或是中途出了意外咋办?
林宇调整着呼吸,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轿子里,九儿坐在狭窄憋闷的空间中,只感到头晕目眩,特别是头上还罩着的红布使她呼吸有些气闷。
既然没人看着,她就一把揭下来,放在膝盖上。
随着轿帘子轻轻地掀动,一缕缕光明和一丝丝清风闪进轿来,她轻轻吁了一口气,感觉舒服不少。
这是一顶两边没有窗户的轿,她有些好奇轿子外面的情况,于是轻轻地用脚顶开轿帘子,偷偷地往外看。
视线处却是只能看到最靠近轿边的轿夫的黑绸裤和对方轻快的步伐。她想看看到了哪里,于是她忍不住把脚尖缓缓往上移,身子也情不自禁往前探。
最后,她却是看见一个体型健壮的轿夫,肩膀很宽,后背如磨盘,胳膊上肌肉隆起,透露出男性的粗犷的力和美。
她为自己的想法有些害羞脸红,但是还是忍不住脚往上移,顶开更大的缝隙,想继续看清楚些。
林宇敏锐地感觉到轿子上有动静,所以倏地转过头,往后面看,只对上一只黑得发亮的眼珠子,还有一张宜嗔宜喜的脸蛋,眼角处似乎有些没有擦干的泪痕。
林宇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有些恍神,于是打趣开玩笑道,“轿上的娘子,别偷着看呐。”
九儿看到自己被人发现,也是惊得“呀”一声放下轿帘子,把视线隔绝在帘子外,只是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得厉害。
一个轿夫也看到了这一幕,连忙起哄起来:“娘子,别躲着,和哥哥们几句体己话!这么远的路程,闷得慌!”
听了这话,即使已经在轿子里,九儿还觉得不安心,赶紧把红盖头蒙回到脸上,顶着轿帘子的脚也快速的收回了。
轿子内恢复了一团漆黑。
可是外面的轿夫们仍然七嘴八舌地着逗趣的话,还有不加掩饰,粗野豪放的笑声。
“是啊,话解闷,唱戏解乏呀!唱个调调给哥哥们听吧,哥哥抬着你哩!”
还有人开始给九儿起李大头的事情。
“娘子要嫁的是李大头,可知道李大头有麻风病,流白淌黄水,可不中用啊!”
“是呀,不中用啊!”其他人附和道。
“娘子呀,你可不能让李大头沾身呀!”
“不能啊!”
“沾了身你也就烂了。”
“是啊,你也烂了。”
他们可都是没有文化的汉子,话自然荤素不忌,什么词都敢往后面蹦。
而且有人带头上一句,其他人就附和着起哄,着着居然还扯到林宇头上。
“娘子,不如先给咱哥们弟兄吧!你看上谁就是谁!”
“咱林宇兄弟不仅人长得俊俏,还是个童男子哩!”
九儿只有十八岁,在前世可是还在上学,甚至不谙世事的年纪,听到这些话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
轿夫们见其他人都是如此行事,却是愈加放肆,“旁边就是高粱地,不如作被,地做床,钻吧!哈哈哈……”
九儿缩在轿子里的一角,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敢吭声,头被红盖头遮住,像是鸵鸟一样藏着自己。
出兴致来的轿夫们不满意了,戏谑地嚷嚷道:“不话,颠,颠不出屎来,还颠不出尿来!哈哈哈……”
这话一出,哇,轿子里突然一阵哭声传出,声音很大,九儿终于绷不住了,似乎要把自己的委屈都发泄出来,里面是可以听出的哀伤。
轿夫们面面相觑,场面仿佛按下暂停键,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脚步都变得有些沉重。
只留下轿子里九儿的放声痛哭,像响锤敲击大鼓,敲在每个饶心里。
一个轿夫还想点什么,林宇直接开口了,“好了,人家也是姑娘,咱们一堆大男人欺负起来也不嫌臊得慌。”
“嘿,林宇你还懂得怜香惜玉!”这时候只有汪叔看气氛诡异,还敢取笑一句。
大家也不是心狠之人,只是有些不顾忌的性子,这会也是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了,于是都不言语了。
轿子继续前进,只是这会速度不自觉放缓了很多,轿子也更加平稳了。
轿帘子突然掀开一条缝隙,一双水盈盈仿佛有光亮的大眼睛看出来,九儿感激地盯着这个为她话的人。
林宇发现了,回头看去,然后对她友善地笑了笑。
九儿这次没有闪躲,抬眼对着这对目光,眼里依然有泪光闪动,但是情绪已经平稳许多。
林宇一时有些触动,仿佛心弦被拨动了一下。
“安心下来,他们也不是坏人,只是性格如此。”林宇悄悄跟她着话,安抚她可能还不安的心情。
九儿没有回话,只是又可能是因为害羞,把帘子放下了,躲在轿子里面。
林宇继续跟她着话,虽然隔着帘子看不到,他却是能感觉到对方不平稳的呼吸,就藏在帘子后面,应该是在认真听他的每一句话。
于是他给她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让她的心神不要在放在之前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