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宵根据新月和容映的说法,仔仔细细的让人把马车附近的情况检查了一遍,最后确定和二人说的没什么出入,于是便折返回来,对新月说的“这一路过来,郡主就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吗?”
“并没有什么,我自宫里出来,要去六宝斋买了些吃的,然后坐马车一直到这里,期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注意的地方,如果非要仔细回想的话,我好像听到了布料撕碎的声音。我原以为还是幻觉,一路就到了这里了。”
“真的没什么特别的?”郑宵不死心的接着问。
新月正想点头,不过这可惹怒了颦儿“郑大人,您问话就问话,这带着阴阳怪气,跟审问犯人似的审问我们郡主,是何用意?”
“颦儿,好了,我没事,郑大人也是公务在身。大人,请不要与我的侍女一般见识,她也是护主心切,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到底是在下冒昧了,这里都是男人,郡主也不便在这里久留,我会让我的侍卫找辆车送郡主回去,不过这车,就请郡主留给在下,做为调查。”
“没问题,这车就留给大人吧,颦儿,你把里面的吃食,和咱们的东西都拿出来,给郑大人一一看了,咱们带回去,前面再过五里地,才回到小女的家,车倒是不必了,只是请大人拨两匹马给小女吧。”
“郡主要骑马回去?”郑宵看了看穿着厚重披风的新月,这个娇滴滴的小郡主,还会骑马?
新月笑了笑“是,请大人行个方便吧。”
“好,来人。”说着,郑宵身边的侍卫,选了两匹温顺的马给了新月,颦儿也收拾好了东西,郑宵粗略的看了看,也就过了。
新月撩开身的披风,正要马,却看见了容映提醒的眼神,于是对晋王说道“晋王殿下”
“郡主有何吩咐?”容映前,挡在新月的左手边,正好遮住了郑宵的视线。
“还请表哥扶新月一把。”说起来,容映确实也是新月的表哥,新月如此称呼,也是为了避嫌,如此,容映前,隔着厚厚的披风,抚她的腰肢,双手用力,把她拖在了马。
新月坐的极稳,勒住缰绳,染血的袖子也隐在暗中,并不会有人看见。
颦儿四下看了看,却见新月也了马,也就翻身了马。
主仆二人都会骑马,这倒是郑宵有些刮目相看,在郑宵的目光下,新月夹紧马肚,往着北边行去。
主仆二人和侍卫车夫骑马而去,郑宵才收回了目光,身边的属下汇报道“大人,经过小的和几个侍卫反复检查,新月郡主说的话,基本都是真的,那人藏在了马车车顶和避雨檐间的空间处,那人是个高大瘦长的人,应该是腹部和背后都有伤,整个车顶的防雨布都被血浸染,但是车的地板并没有血,血并没有流下去,防雨布有被刀剑划破的痕迹,歹人应该就是从那个撕开的口子处,监视着车里的新月郡主和她的丫头。”
“那声音呢?可会传下来?”郑宵还是不放心的问。
“如果实在是放心不下,郑大人可以亲自试一试”说着,容映让自己的侍卫到车顶处趴好,他和郑宵亲自进到车里。马车行动,果然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容映又吩咐道“用剑割一下布。”
侍卫照做后,郑宵皱眉,确实可以听到一点声音,只是如果正好经过闹市,或者与人说话的时候,确实容易忽略着一点细微的声音。
“宫里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坐在车的新月郡主,定是心烦,若有所思。这样微不可闻的声音,怕是很容易会被忽略。”
“落雨了?”正要说什么的郑宵手里一凉,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滴血。
容映紧皱眉头,抬头看向又是一滴血落了下来。
“这里的布被撕开,所以落了下来,是个低点,血都汇聚到这里,滴落下来的时候,很容易就会滴在新月郡主的身。”郑宵对容映说出自己的猜测。
“本王看,这么久了,这血才滴下来,应该是慢慢的汇聚,此时才留下来的,若是落在新月郡主的身,她怎么能没有发现呢?”容映来了个以退为进,郑宵好似也被说服,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新月郡主一个女子,若是见了血,早就慌张无措,凶手也必会再被更多人发现之前,伤害郡主,如此,也不会等到这里才会逃。”
“如此,这里也没有本王的事情了,本王就先回去了。”说着,容映走出了马车,与侍卫骑着自己的马,准备绕路去追新月的时候,却想到那郑宵为人谨慎,会找人监视新月也未可知,于是也就打消了去找她的念头,掉头回去了。
新月颠簸一路,下马的时候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
“姑娘可是头疼了?”颦儿扶住了新月。
新月点点头,又吩咐道“你们把马送回去,之后就可以去歇着了。”
“是”两个侍卫得了吩咐,一人牵了一匹马,原路返回了。
新月走进后院,觉得胸闷,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而王嬷嬷和翡儿不知发生了什么,前面传新月回来了,就赶紧把精心准备的饭食了桌,锅子也放在了碳炉,将开未开。
见新月一身黑,眼神很不好的进来,王嬷嬷立刻前,扶住了新月“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嬷嬷,可不能再叫姑娘了,咱们姑娘,被陛下封为郡主了,还被赏了地。”颦儿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王嬷嬷。
王嬷嬷眉头紧皱“皇后也肯?”
新月听了,就知王嬷嬷果然是个明白人,于是点点头“还是嬷嬷知道啊。翡儿,我又些乏,你去把放水我要沐浴。”
“姑娘,这饭食都…”翡儿看着满满一桌子吃的,又见新月不太愉悦的神色,于是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新月见翡儿进到浴室去放水,低声对王嬷嬷说“嬷嬷,一会你把她们都支开,我们说会话。”
“是”王嬷嬷见新月认真,于是也郑重的点点头。
新月依然穿着披风,坐在了一边的椅子,等着翡儿说水放好了以后,新月才站了起来,慢慢的走进了浴室。
王嬷嬷也跟了进来,然后对正在收拾东西的丫头们说“你们都下去,这里有我就够了。”
“是”沫儿和翠儿站起身就离开了,翡儿看了一眼根本就没进来的颦儿,也就跟着翠儿她们离开了。
见浴室的门关,热气也涌了来,新月才有些艰难的脱下身的披风,露出自己已经湿了三分之一的袖子,这面,全是这一路,车顶的人,落下来的血。
“啊,姑娘您…”王嬷嬷赶紧前,却发现这血并不是新月的,而是落在面的人。
新月看着面已经有些干枯的血,倒也极力平静的脱了下来,最后还有些淡漠的问“如果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怕是已经不行…”
说到这里的新月皱眉,一把银光闪闪的刀,已经落在了王嬷嬷的脖子,一只手也捂住了王嬷嬷的嘴。
“徐新月,我们总算是见面了。”梁渭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狠意,他自雾气中,眼神中的寒光依然一览无余,不过他好似有些冷,握刀的手有些不稳定。
“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出现在我的眼前。”说着,新月伸手就把自己头顶的金簪拔了下来。
“哎,哎,别轻举妄动,不然你这婆子的头就要掉下来了”梁渭整个身子都隐在王嬷嬷的身后,新月看不到一处要害之处。
“你放开我的嬷…”新月赶紧停住了,越是着急,就越不能暴露自己在意的东西。
王嬷嬷想要挣扎,容映手里的刀却落在了新月的身“这位嬷嬷,你要相信我,我可是能在外面的人进来前,让这位新月姑娘漂亮的头,离开她的脖子。”
王嬷嬷听后,就不敢动了,含糊不清的说“有什么就冲我来。”
“我对你的命没什么想法。”梁渭看着自己的刀尖前的人,她还真的是大胆,那双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里,竟没多少恐惧,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仇视和威慑。
“我,在我车顶的人也是你吧。”新月见地落了血,梁渭受伤了。
“还多亏了你,我才能出城来。”梁渭笑,但是眼中尽是嘲笑“你真的以为,我会放过你。”
“你说话不算数,是你自己狭隘。不是个说话算数的男子汉。”
“你要是想骂我,你有一晚的时间,但是我现在,要你老实一点,你要是如同刚才一样配合,我就说话算数一次,不会要了你们主仆的性命。”
“你做梦,你杀了,杀了…总之,我怎么可能会帮一个敌国的太子”
“你刚才已经帮了,我现在大可以从这里出去,去投案,反正你们不敢杀我,我定会把你…咳咳…”梁渭力竭的咳嗽,新月找准机会,正要抬起手,就觉得脖间一疼“小郡主,你想杀我,还是嫩了点,我劝你乖乖的,不然,下一次,我就要割断你的脖子了。”
“你来啊,别以为我会怕你。”
“你自然怕我,不然,因为你的长兄冲动害死了容昭,你又把我私带出城,你们兄妹,怕是灭三族也不足为奇啊。”梁渭要一次威胁尽新月,他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你要怎么样?”虽然不想承认,如果梁渭走了,自己必定会被牵连,不如趁他放松警惕时,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如你所见,我受伤了,这是药,捣碎了和这个混合在一起,给我药。”说着,梁渭从王嬷嬷身后走出,他身已经湿透了,不住的在滴血,手中拿着一把甚是眼熟的草药和一个黑色的瓶子。
“我来”王嬷嬷含糊的说。
梁渭却摇了摇头“你可不行。”
说着,梁渭又把刀放在了王嬷嬷脖子,示意新月前。
新月咬了咬唇,王嬷嬷的命就在他的手,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于是她筹措的向前走了几步,伸出了手。
“徐郡主怕是没有为男人脱过衣服,这么摸索可是不行的。”梁渭的手有些无力的垂了下来,他的嘴唇已经发白了。
新月被他说得脸红,气也涌了来,下手也粗鲁了起来,扯开了他的外衣。
梁渭皱着眉,倒是一句疼都没有喊,新月总算是脱下了他已经湿透了的外衣,而他黑色的单衣也是如此,面有水,更多的是血。
“你是怎么进来的?”新月问。
“你不是给我留了一个大大的门。”梁渭这么一说,新月就知道他是从北侧那个缺口处进来的。新月皱皱眉,都说亡羊补牢,出了这么多事,那个口子,自己还是如此大意的放在那里。
脱下单衣,新月皱眉…
梁渭是个皮肤极白的男子,他们梁国终年寒冷,不见阳光,所以无论男女,肤色都极白。
之间他一身腱子肉,不大不小十分均匀,跟着他的动作才会显现。一看就是横练出来,非常有力。而他确实受了很重的伤,一道伤口从他左边的心口,一直向,到了他的肩膀。
而右边的腹部,也有一个血窟窿,大部分的血都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新月那里见过这些,她正无法接受眼前一切的时候,只听梁渭恶声恶气的说“徐郡主,你最好快一点。”
新月见他的刀已经逼近王嬷嬷的脖子,刀锋已经要割破她的皮肤了。她也就反应了过来,转身用池中的水,投了一把帕子,拿在手里,迟迟不肯落下,直到梁渭再一次催促“快点。”
新月把手和帕子落在了梁渭的身,梁渭倒抽了一口冷气,但感觉一阵温暖湿润的感觉,温热的帕子,正在他的身游走。
新月想要够梁渭肩膀最面的伤口,却有些为难,对梁渭说“你坐在那边的椅子,如你所说,你死了对大聖也不会是一件好事,你的那群,视你如眼珠的追随者,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会给你好好药的。王嬷嬷你先坐下。”
王嬷嬷点点头,盘腿席地坐在了地,梁渭把刀移在了新月的脖子处。王嬷嬷得以脱身,正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却又忌惮梁渭的凶残,不得不跟在新月身后。
“嬷嬷,再拿个帕子来。”
王嬷嬷按照新月的吩咐,把新月手里已经沾满鲜血的帕子接了过去。
新月把梁渭背,胸口的血都擦干净了,王嬷嬷也把草药捣碎,混合好了药粉,递给了新月。
新月拿起玉勺,弯腰为梁渭药。
梁渭一瞬不瞬的看着新月,手里的刀一刻也不肯放松,因为只要有新月在手,不远处的那个婆子什么都做不了。
“嘶…额…”药膏抹在血淋淋的伤口,梁渭忍不住的低吼,但就是一声都不喊疼。
新月见他一口牙都要咬碎,有些下不去手“我,我轻点。”
梁渭没有说话,而是等这浓烈的疼痛过去,但却感觉到…
他睁开眼睛,看着正在轻手轻脚药的新月,她正鼓着嘴巴,一边药,一边往他的伤口吹冷风。
“你在干什么?”梁渭觉得有些异样,反复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不明白她的用意。
“我在给你药啊,嬷嬷,布条。”说着,肩膀的药已经好了,新月接过了王嬷嬷扯好的布条,双手一展,手从梁渭的腰间而过,固定好了布条。
梁渭觉得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突然靠近,温热的除了刚才的帕子,还有新月的呼吸,但是转瞬间已经消失不见。
新月包好了伤口,最后打结的时候,实在气不过狠狠地勒了梁渭一下。
梁渭被疼痛拉回了现实,刚才有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别乱动。”肩膀的伤口倒是没什么大碍了,但是腹部那个血窟窿,有些麻烦,他这么坐着,新月不知道,也看不见伤口有多深。
就在这时,梁渭有些体力不支,一个不稳就摔倒在了地,新月听他倒抽了一口气,想来是痛极了,而且也已经到了极限。
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新月错过了这个极好的机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已经又悬在了脖子“你的反应…太慢了。”
“你躺好。这个伤口,只是用这个药真的可以吗?”新月这此看清楚了伤口,这明显是被窄而薄的剑刺了一下,几乎就要刺穿了。
“多,多撒些药粉,我,身也就只有这个。”梁渭也只这样不行,但是最起码要把血止住。
新月已经把整瓶药都倒在了面,皱眉道“止不住啊,这样下去到不了天亮你就死了。”
“姑娘”王嬷嬷叫了新月一句,像是提醒她。
梁渭皱眉,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他刚才摘下来的草药,递给新月“这是止血草,熬了给我”
新月接了过来,细细一看这不是自己院子里的药草吗?
“姑娘”王嬷嬷又叫了新月一声,新月摇摇头,把手里的止血草递给了她“嬷嬷,他不能死。你去,要快回来。”
“记着,你若声张,她马就死。”说着,梁渭用到轻轻在新月的发一滑,他的银鱼弯刀极其锋利,新月的一缕头发就掉了下来。
“去吧”新月相信王嬷嬷的稳重,于是推了她一把。
王嬷嬷皱着眉,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浴室。见屋中并没有人,正欲叫人,就听见新月在后面叫她“嬷嬷”
回头一看,梁渭已经抓住了新月的头皮,让她露出脖子了。
王嬷嬷自然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出去后就赶紧将手里的止血草熬成了药。
“嬷嬷,您在做什么?”水刚刚滚沸,颦儿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刚刚从桌子撤下来的饭菜,已经凉了,她又问道“姑娘还要洗一会吗?这菜我等她出来再热吧?”
“颦儿…”王嬷嬷想要告诉颦儿,却见翡儿也进了来,同时她也想到被刀架在脖子的新月,于是忍下嘴边的话“一会,一会再热吧。姑娘吩咐了,不让你们进去打扰,她要好好泡一泡,这是我给姑娘熬得通雪汤,你们不用管。”说着,王嬷嬷见这药滚了两滚后,就匆匆端了起来,往浴室去。
到了门口,王嬷嬷四下看了看,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新月的声音,问“谁?”
“是奴婢,您吩咐的汤熬好了。”王嬷嬷撑着一口气,走了进来。
见新月依然被梁渭抓着头发,脖子下就是寒光魄魄的刀。
“倒了,给,给我”梁渭果然已经体力不支了,他抓着新月头发的手都没有多少力气了。
王嬷嬷倒了药,梁渭却让她把药给新月“她先喝一口。”
说着,王嬷嬷拿起勺子,喂了新月喝了一口。
片刻,新月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才伸手端起药,和这药草一起喝了下来。
这药,果然十分管用,新月觉得梁渭原本冰凉的指间,开始有些回温。
伤口此时已经包扎好了,梁渭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一手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另一只手还是拿着刀“别给我耍花招,让你的人都从你的房中出去,我…”
梁渭说几句就有些喘息,看来是累极了。
王嬷嬷依然出去吩咐了,颦儿有些担忧的问王嬷嬷“嬷嬷,姑娘真的没事吗?她没这样过啊。”
“没事,没事,去吧,你今日也辛苦了。”说着,王嬷嬷匆匆的把内门关,还了锁。
梁渭耳朵极灵,听到这声音,就拉着新月走了出去。
新月的内室密闭的甚严,所以很是暖和。
梁渭伸手抓住了王嬷嬷,把她一把推在了地,王嬷嬷闷哼一声,新月急切道“嬷嬷”
“她没事,把她绑起来。”说着,梁渭用刀威胁着新月。
新月找了绸带,按照梁渭的吩咐,把王嬷嬷绑在了床边,梁渭见她手下无力,怒道“绑紧些。”
绑好后,梁渭用布塞住了王嬷嬷的嘴,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如此,房中,就只有梁渭和新月两个清醒的人了。
“你,最好不要给我…”说着,梁渭一个趔趄,摔倒在了新月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