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局已经持续好一会了,梁渭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然后二人下马,新月脚踩在地有些头晕,梁渭一只手扶住新月。
新月现在整个人的重心都在梁渭身,从萃髓和豫王的角度看过来,好似二人正在很亲密的拥抱,萃髓立刻大怒道“梁贼,不准碰新月姑娘。”
梁渭摇头“这恐怕不行,若是我松手了,这位娇弱的的新月姑娘就要摔在地了。”
萃髓看新月的脸色苍白,再看她脖颈的伤,忍不住的说道“你若是能现在放了新月姑娘,我或许…”
萃髓的话被豫王打断,新月就知道这个老狐狸不会就这么看着事情,往向着梁渭的方向发展的。他拉着萃髓,二人低声说着什么,新月看着他们,回头看了看,问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梁渭低声回答“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跳进后面的河里面。”
“所以想了半天你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吗?”新月看着一边两米多高的河床,新月回头,想要看一下,觉得不太稳妥。
梁渭继续跟新月说“我们所在的地方,已经偏离了刚才打的信号的地方,他们要找过来,怕是要浪费一些时间,如果不走这条路,我迟早会被一边的弓弩手,射程筛子。”
另一边的淬髓看着二人交头接耳,豫王继续吹风道“萃髓,你自己看,新月脸一丝惧意都没有,二人举止亲密,那里有一点被挟持和挟持者的状态。他们现在就是在拖延时间,等着援兵来救他。本王知道你并不想要伤害到新月,本王也不像,本王带来的弓弩手都是千机营中,百发百中的好手,如果在左右两边的高处设下埋伏,左右一起射箭,就一定会将梁渭射杀,而新月,也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的。”
萃髓一直跟在容昭身边,容昭人前人后都会把事情处理的非常好,而萃髓跟在容昭身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
所以他并不是个有主意的,新月也这么对梁渭说,梁渭点点头“所以,就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再等等,你不觉得,这场大戏中,少了个人吗?”新月总觉得容映快来了。
梁渭远眺了一样,摇摇头“他怕是还要等一会,走。”
说着,梁渭拉着新月,却没有拉动新月,他的心底咯噔了一下,伸手又死死地抓住了新月,新月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再等等。”
梁渭见她坚持,于是就站在了原地,等着新月什么时候死心了,在带她离开。
梁渭一直有个感觉,那就是新月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总是会环顾四周,寻找一个她一直都很“烦”的人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新月发现刚才很是急迫的想要救下自己的萃髓一言不发,远处的地平线,始终没有容映的声影。
梁渭的手感觉到新月手肘的肌肉收紧,片刻,新月转头,对梁渭说“走。”
此时,新月已经看到了左右两侧的弓弩手已经到位了,如果还不走,梁渭就真的会死在这里。
梁渭挑眉,他没想到新月这么干脆,二人向后退了几步,最后一直退无可退了。
新月觉得自己被人揽在怀里,新月回头,但没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失去了重心,只听“嗖”一声,一支冷箭射过来,但很可惜是射偏了,而新月和梁渭则是落入了水中。
深春的金陵已经很热了,而紧靠着梁国的锦城也不过才刚刚化去了河间的冰。
梁渭将新月的重量,都压在自己的身,可是刚才从左侧射过来的箭虽然躲过去了,但是右边的那支,生生的插在了他的肋骨,入水后不久,梁渭就明显感觉到了体力不支。
新月也感觉,入了水以后,梁渭的身体的温度下降的很快,新月浮出水面,而梁渭虽然还用手抱着自己,但是却迟迟没有探出头,新月暗觉不好,此时岸有人在喊放箭,新月觉得后背一阵恶寒,她伸手,将梁渭拖出了水,而梁渭不出所料,晕了过去。
湍急的水,让新月在河中保持不了平衡,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又高又大的梁渭,新月腾出一只手,抱住了梁渭,拍了拍他的后背,梁渭虽然晕了过去,但是还是忍不住的闷哼了一声,新月探过头去看,之间梁渭背,有一条一臂那么长的伤口,新月皱眉,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啊。
新月借由着水的浮力,将梁渭往拖了拖,随后,她蓄积了一番力气,开始往对岸游。
可是刚刚没游两下,新月就见岸,有人在岸,伸头探脑,打探二人的动向,虽然因为忌惮对岸就是梁国的领土,所以并没有人敢跳下来,但是再往前十多里都是荒原,豫王没准会想着在遇到梁国的援兵之前,把二人都杀了。
新月也觉得自己的力气就快要用光了,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离这群追兵越远越好。
新月抓着梁渭,潜水入他的背后,将他通过自己的支撑,大半个身子都顶浮出水面,而新月就在下面,顺着水流而下,这样速度快,消耗的力气也小一些。
梁渭晕过去了没一会,多年的训练,让他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他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收拢手臂,但他的手中,却只有他用布条捆着的刀外一无所有。
新月感觉到梁渭醒了,她向用力,呼了一口气“别动啊。”
梁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一看,新月正在用她小小的身体,托着他顺着水流而下“新,新月?”
“你别动,快缓缓神,我的胳膊特别疼,前面有一片水草,还需你抓住水草让我们停下来呢。”新月觉得自己每说一个字,自己的浑身就好似用锥子扎刺一样,梁渭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他想要从新月的背下去,但是奈何自己没有力气。
“都说了,你不要动…啊…”新月痛苦的抓住了一簇芦苇杆,她的手臂没有力气,脖颈的伤口又好似撕裂一样的疼。
可是水流太快,她根本没有办法抓紧,芦苇也没办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就在这时,梁渭伸手,也抓住了一簇芦苇,新月感觉到一阵轻松。
梁渭皆有芦苇的固定,翻过身来,此时二人已经就在对岸了,新月一直在有意的往对岸靠拢,梁渭咬着牙,翻身后迅速自水里站起来,随后几步踏了岸,而他并没有忘记带新月,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拦腰抱着新月,把她从水里抱出后,二人了岸。
此地已经是梁国了,二人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新月累的瘫倒在地,看着已经大亮的天,喘着粗气。
梁渭则是突然单膝跪在地,他挥刀,斩断肋骨的箭羽,他现在身有两处伤,尤其是后背的那道最长最大也是最严重的,其实就是肋骨处的这只箭,新月不知道这只箭有多深,但是梁渭疼的几乎举不起自己的刀,最后一处就在他的左臂,是他一开始受的伤,此时血已经流干了。
新月皱眉,问梁渭道“现在我们在哪里?”
“再往北一些,就是梁国的锦城军营,我…”梁渭伸手入怀,却拿出一只湿透了的信号弹,被他随意的丢在了地“不能用了。”
“大约有多远,你在不被救治,你会死的。”新月见他后背的血就没停过,倒是肋骨的那道伤口,因为箭头堵住了伤口,所以血留的并不多。
“走”梁渭想要站起来,但是他毕竟也是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刚才又用了蛮力,此时已经站不起来了。
新月伸手,抓住几根芦苇,在芦苇的帮助下,新月站了起来,再去看梁渭的时候,却见他依然侧身坐在地。
“你是不是站不起来了?”新月问。
梁渭没有逞强,点了点头“是”
“那可…”新月看着这附近,虽然又一些芦苇正在发新芽,但是底部却有一大片的枯叶,此时刮得又是向着芦苇深处的北风,如果点火,应该就可以点燃这片芦苇林,引来梁军的注意。
打定主意,新月要先把梁渭付出芦苇林,新月伸手,梁渭看着湿漉漉不住打冷颤的新月,她好似有一股无法拒绝的力量,于是他就将自己的手,伸给了新月。
新月和梁渭踉跄着,走出芦苇林,芦苇林不大,后面就是河滩,河滩有冲击而的石头,小时父亲教过他,石头之间的击打,会形成火花。
新月扯下一些干燥的芦苇花,这些东西细绒似的,容易点燃,所以新月很快就点燃了一堆芦苇杆,梁渭环顾四周,二人中,谁也没有力气走岸,去捡木头,不过这一点火也不过是聊胜于无,于是梁渭对新月说“快烤烤身…”
话还没有说完,新月就把全部的点了火的芦苇杆,丢入了芦苇林中,之后,用尽全部力气的新月回头“只是用那点火怎么够烤热身体,要烤火,也得是这一池的芦苇才行。”
话音刚落,刮风了,风还不小,卷着本来在芦苇下层,火都要灭了的灰烬涌,不过是转眼之间,这股风就助着新月把这片芦苇林都点着了。
这下,梁渭都忍不住笑了“徐新月,你还真是个疯子,不过也只有疯子,能想到把还没有发出新枝,正是易燃的芦苇给点了。”
“好了,这些你就可以烤烤身体了。”说着,新月展开怀抱,浓烈,但还算适宜的火,慢慢的将她身的衣服烤干,除此之外,新月还顾着梁渭,替他翻身烤火。
梁渭失笑,他躺在地,感受到微暖后,眼皮子也有些垂了,他伸手入怀,拿出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金牌,递给新月,说道“我应该很快就会晕过去。援兵小半个时辰就会到,到时候,我怕他们会误伤了你,这个金牌,是我的白虎牌,梁国下,见到此牌,如我亲临,到时候援兵来了,你拿出这个牌子给他们看,他们并不会对你做…”
话还没有说完,梁渭觉得眼皮一沉,陷入了昏迷之中。
新月看着芦苇丛,火落在水面,虽然会被湮灭,但是会升腾出一股水汽来,还会不断冒烟,梁渭的援兵,很快就会看见。
新月将梁渭的外衣脱下,展开一看已经是千疮百孔,又将已经烤干的披风,盖在梁渭的身,梁渭还是本能的喊冷,新月坐在他的身边,看着很不舒服的梁渭。
他是个极其英俊的男子,窄脸,英眉,还有一双不薄不厚的嘴。小的时候,新月的祖母跟新月说过,说男子的嘴唇薄,就是个薄情寡性的人。新月问,是不是嘴唇厚的人,就深情厚谊了?
祖母笑着说,“嘴唇很厚的男人,心里会放着很多人,才没空想你呢”
新月就很困惑的问“那到底什么样的男子最好呢?”
“自然是嘴唇不薄不厚的人最好,他的心也不大不小,只够装下你一个人。”
“哎,祖母啊,我记得你昨天还跟我说,双眼皮的男人花心,单眼皮的男人负心,只有一单一双眼皮的男人才是最好的呢?”
祖母那时已经有些恍惚了,想了好久,才继续说道“是啊,还有啊,新月,你记住,这男人的鼻子啊…”
回忆到这里,新月忍不住的笑了笑,然后收回了自己正要伸向梁渭唇边的手,暗道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了。
不过梁渭,确实也是个不错的男子,而且就算是到最后关头,依然死死的抓着自己,保护着自己。这是让新月无法忽视的。
但是二人之间,还隔着容昭之仇,新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两次三番的可能让梁渭死,又救了他两次,她心中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些事情,好像都不是出自她的本心,无意之间,又是冥冥之中,老天爷让他命不该绝。
就在这时,新月听到了身后有一阵兵甲碰撞的声音,还有马嘶之声,这也就意味着…
“殿下,太子殿下,您在那里?”是…是在叫梁渭,新月站了起来,喊道“我们在这里,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