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个漂亮的男孩子,他说的一板一眼,好似有人一句一句的教给他的,她抬头,看着身后的假山石和松木后,定有一个角落,站着教他这些话的人。想到这里,新月伸出手,摸了摸眺儿的后脑勺,问“听说你父皇上请宗室,要给你从新拟定一个名字?”
眺儿和琏儿这一代的皇族子弟,名中带“玉”,但是正室和陛下的孩子,都是玉字旁的字,比如说琏儿为故江皇后的儿子,是嫡子,又是陛下的儿子,所以取名容琏。而眺儿是妾室所生,只能取玉为名,所以大名为容玉宇,如今萧氏成了正室豫王妃,她的孩子,自然成了嫡子,原本玉宇这个名字,就不能再用了。
“是珧,夫人,我如今就叫容珧了。”说道这里,眺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新月看得出来,这才是这个孩子真的在意,且感到开心的事情,而不是站在这里,和一个他根本就不怎么记得的,陌生的夫人道歉。
然后新月叹了一口气道“乖孩子,夫人不会与你一般计较的。并且我看你年纪与大皇子年纪差不多,如今大皇子正到了进学的年纪,身边缺个与他一起上书房的兄弟,你倒是很不错呢。”
新月说着话的时候,故意抬高了一下音量,果然话音刚落,新月就在一边的走廊,看到了装模作样向着这边走来的萧氏,新月看着她的脸,她仿若忘了,之前怎么在自己面前嚣张的。
萧氏走到了新月的面前,屈膝一礼“给夫人请安”
新月笑“还未给豫王妃道贺,在金陵住的可还习惯?”
“多谢夫人关心,妾身住的还不错。”萧氏美丽的脸上,带着十足十的笑容。
“哦,对了,王妃刚才跟眺儿说起,大皇子正到了进学的年纪,想来眺儿在东都的教书先生再过来,也是路途遥远的,与金陵的教书方式也有些不同,不如让眺儿与大皇子一同进学,以后等大皇子长大了,与眺儿也是一对好的堂兄弟呢。”新月又提起了刚才对眺儿说的话。
萧氏显然就是为了这么过来的,立刻喜笑颜开,但话语上,还是保持着淡然,问“夫人,眺儿怎么可以去上只有皇室子弟才可以上的书房呢?”
“眺儿怎么不是皇室子弟了呢?他刚才还告诉了我,他的新名字。我从前就喜欢很喜欢眺儿,如今,既然有着机会,自然要让他好好把握。就这么说定吧,我正好过几日就要进宫去见陛下,到时候我一并回了他吧。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说着,新月带着笑,转身离开了。
萧氏满意的看着新月的背影,她原本让自己的儿子,在这里等着新月,就是想用孩子,缓和一下二人之间的关系,以后至少明面上,两个人不会那么过不去。没想到还有个意外之喜,新月居然主动的提起让眺儿去上书房,那可是只有受宠亲王和陛下的皇子,才可以去读书的地方,眺儿原本只是个庶子,而且豫王府因为先豫王的拖累,眼见就要败落了,以后在金陵这个显贵遍地的地方,少不了会被指点,但若是去了上书房,那么以后谁都不会小瞧他了。
看来这个徐新月,虽然离了豫王府,但好歹是豫王府养大的人,心中还是有豫王府的。
萧氏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之间眺儿有些出神看着新月的背影,片刻才对自己的母亲说“娘,我怎么觉得新月夫人,有些不太开心呢?”
“哦?我让你与她道歉,你可是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妥当,惹她不开心了?”萧氏正在兴头上,听儿子这么一说,自然不会把错处,想到自己的身上。
眺儿自然摇摇头“可能是儿子眼花了。娘,夫子的午课要开始了,儿子先告退了。”
“好,正好也上不了那酸夫子的课多久了,再去听听吧。”说着,萧氏心情大好的牵着儿子,二人一起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从豫王别邸出来,新月甚至连回头看看这个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这个别邸,是姑父容潭,为了迎娶自己的姑姑,而亲自画图设计的院子,姑母也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新月自己在其中也住的很是不错,可是如今,这里换了主人,原本的主人,也已经入土多年了,一切都不在原本的样子,新月倒是没有多少不好的情绪,也更不觉得可惜,只是在心中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回来了。
坐在去安宣侯府的马车上,新月掀起帘子,看着窗外的风景,原来安宣侯府和别邸只是相隔了三条街,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这里和别邸之间,隔了一整个大圣和梁国的面积那么远。
徐新泰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而自己,也基本上很少回来,就算是自己与容旭和离,自己想到的也不是回到这里。她站在门口,看着安宣侯府的牌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感慨。
于是她抬步,走进了侯府,刚刚到了门口,新月见迎出来的曹氏,微微一笑“大嫂”
只见曹氏屈膝“见过娘娘。”
新月虚扶了她一下,然后淡淡的说“大嫂,你真的要与我见外道这样的地步吗?”
曹氏先是一愣,然后看着新月的眼睛,然后后退了一步,她有些失神,有些大声的开口问新月“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新月皱眉,看着因为意识到自己失态,而十分紧张的曹氏,回答道“如常就好。”
“娘娘…”
新月打断了曹氏的话,强调道“新月,叫我新月就好。我现在还不是什么娘娘。”
“是,新月”曹氏感觉到压力十足的低下了头。
新月想了想,还是对曹氏说了一些话“大嫂,在你和大哥被圈禁的时候,是发生了一些事的。敏慧被您的几个庶弟家的孩子,欺负过。我想你多少也有所感觉,而且在解了圈禁以后,在金陵城的达官显贵中,有些抬不起头来。但是你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以往,我是最不在意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的,如今也不会放在眼里。可是不在我们徐家再次得势的时候,将这些曾经拉踩过我们的小人,都教训一番的话,惯会让别人觉得,我们家好欺负。大嫂,我想让你,去做我点给你的这些事。”
“可是那些人,大都不必太得罪他们。”曹氏好似被打压怕了,新月都这么说了,却依然没什么底气。
“除了迎娶公主的时候,还有什么时候,有比我们徐家出了一位皇后,更得势的事情呢?你说,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呢?”徐新泰走了出来,正好听到新月在和曹氏说这些。
“侯爷”曹氏还是有些筹措。
只听徐新泰淡淡的看着新月“你觉得,她会让你去做,她兜不住的事情吗?”
新月笑,笑的很是灿烂的看着曹氏,朗声的说道“自然,我要让我们徐家,一扫阴霾啊。”
“她应该听懂了,走吧,我们去书房。”说着,徐新泰让出自己身后的路。
新月摇摇头“我拿一件物件就离开,等我入宫前一日,我再来,我们到时候,在说话也不迟。”
“什么东西?”徐新泰问。
曹氏也不知道这安宣侯府中,还有什么新月的东西。
“我上次在这里住着的屋子还在吧,我先过去了。”说着,新月抬步,走向了自己之前住的地方。
曹氏筹措再三,并没有跟上去。
而徐新泰更是从一开始就站在原地。夫妇二人对视一眼,曹氏有些不自信的又问了丈夫一边“新月的意思,是要我去报复那些曾经害过我们的人?”
徐新泰觉得妻子本不是那么愚笨的人啊,怎么三番五次都没有听明白“不然呢?”
“可是树敌太多,对她以后在宫里,也是无益啊”曹氏说出自己的担忧。
徐新泰想了想,又问妻子“我们落难有照顾我们的吗?”
“有,季家,江家,沐家。我们与这三家曾经都是四方守将,他们对我们徐家,一直都有扶持之恩。还有我的母家曹家。”
“那有袖手旁观的吗?”
听丈夫这么说,曹氏忍不住的笑“除了他们以外,有不袖手旁观的吗?”
“那落井下石的呢?”说到这里,徐新泰见曹氏呼吸一滞,她好像是大概明白自己说的什么意思了,为了让她全部意识到,徐新泰接着说道“你就如同他们拉踩我们时一样,好好地教训一下他们。报答帮助过我们的人,至于那些袖手旁观的,要交好,要笼络,但还是要防着。芙儿,这些本不应该我教你。我知道,你是因为这几年的圈禁生活,让你退却的,但是,现在不同了。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如今,我们徐家,有了撑腰之人,也有了护身符。有新月在一日,那些人,就任你拿捏。”
说完,曹氏看着有些不一样的丈夫,开口问道“侯爷,您是不是也有报复的人?”
“当然有”说着,徐新泰看着新月走的方向“有她在,我自然也是可以做到重振我们徐家的。北军,还会再是我们徐家的。”
新月推开这个她住了好几个月的小院的房门,屋中陈设依旧,颦儿跟在新月的身后,对新月说“姑娘稍等,奴婢拿了就出来。”
“你怎么会想着,把那个东西,收到这里呢?你就不怕抄家的时候,给抄走吗?”新月有些无奈的说。
只见颦儿走进内室,走到上锁的柜子前面,从腰间取下早就准备好的钥匙,打开柜子上的这把大锁,打开柜门后,里面放着几件衣服外,还有一个上锁的匣子。
“姑娘,您就不要数落奴婢了,奴婢本来肠子都要后悔青了,好在这盒子还好好在这里。”说着,颦儿伸手,打开匣子的门,从匣子的抽屉中,拿出了那个乌木做的盒子,递到了新月的手里。
新月将盒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心中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平复再三,还是伸手打开了这个小臂长短的木盒子,那只华丽的禁步,依然安静的躺在里面。
这是那年自己过双十生辰的时候,容昭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这是他带兵离京之间,就已经命人定做,最后弥留时也反复交代,要送给自己的东西。
她将禁步从盒中拿了出来,上面的宝石珠子和挂饰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新月没有过多感慨,就把禁步又放回了盒子里,平静的对颦儿说“就是这个,包起来,我们走吧。”
说着,新月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颦儿在后面跟上,手里已经提了个包袱,新月没有跟徐新泰和曹氏辞行,就上了马车离开了。徐新泰是不会在乎的,而曹氏,如今也好似有些惧怕新月了。
没有想那么多,新月坐上了马车。
颦儿问新月“姑娘,我们要回家吗?”
新月有些累的叹气“怕是没那么容易,走吧,我们去六宝斋,午饭没有吃,你不饿吗?”
颦儿捂着自己的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
季飞宇并不在京中,他作为大圣第一首富,还是很繁忙的。所以新月来六宝斋,真的只是吃饭的,而与谁一起,她摸了摸自己瘪了的肚子,看着六宝斋的牌子,有些愁眉苦脸。
“姑娘,怎么了?”颦儿看出了新月的低落。
新月抿唇说道“我真没想到,有一日我会这么不想要来六宝斋吃东西。”
说着,有婆子迎了出来,颦儿正要让她为二人准备包厢,但新月却开口了“请带我们去水亭间,那位公子等我们好一会了。”
婆子点头“是,姑娘楼上请。”
“是谁啊?”颦儿在路上好奇的问。
新月笑“如今我还能跟那位公子能独处一室用饭呢?”
颦儿马上意识到“是陛…是姑爷啊。”
新月点点头,然后看向眼前紧闭的门。
婆子敲门,得到里面的人应答后,婆子推开了门,而隔着一道珠帘,坐在包厢中的人,不正是如今应该正忙得不可开交的皇帝陛下容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