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抚摸着墓碑，“这怕是我和他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了……”

“石安生前做尽了好事，想必早已度入轮回，转世投了胎。”

“我死后这般作恶多端，恐怕，早就已经配不上他了……若有来生，我必好好做人，偿还这世的罪孽，不求能和他相守，只求还能再相遇，见他一面……”

“……”

叶南兮其实是不懂的，她不明白爱一个人会有多深的执念，到死，到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不得解…….她的师傅摇光太师也是这么告诉她的，情字伤人，不要轻易触碰，免得困于禁圈。

“叶仙师，我最后还想和你说几句话。”

叶南兮度完楚芸天已大亮，回至那间破旧的屋舍里时发现顾洵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就静静地站在门外看了他一会儿，安静的睡颜，高挺的鼻梁，这一年他长高了许多，原本比自己略矮，现如今已经高出自己半个多头，趴在这矮小的桌子上显然是不舒服的，微蹙着眉头，似是睡得很不安稳。细想来，她确实从没仔细打量过自己这个徒弟，只知他生得好看，现在这么一瞧，当真是又增色了几分，心中悸动。

许是被轻微的声响惊动了，顾洵悠悠转醒，迷离着眼打了个哈欠，瞧见了站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的叶南兮，瞬间醒了神。

“师尊，你回来了。”

被他这么一唤，叶南兮回了神，这才意识到她刚刚是起了什么荒唐心思。

“嗯，刚刚迷了路，所以耽搁了一些时辰。我们回去吧，在此已经滞留多时了。顾山门主和夫人想必也会等急了的。”

“迷......迷路，师尊也会迷路啊......呃，好吧。对了，闻人语有事先回去了，玳嘉公主同他一道走的，让我代他们向你道别。”

“嗯，知道了。我们辞别一下镇长，也早些启程回去吧。”

“啊，师尊，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再多逗留几天呗。”顾洵跟在叶南兮身后，语气软得不行。

叶南兮显然早已不吃他这一套了，不搭理他，径自向前走去。顾洵自知吃了瘪，所幸脸皮厚实，也就无所谓了。

山脚下，闻人语顾自在前头走着，身后玳嘉一边佯装看风景一边紧紧地跟着，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二丈远。又走了良久，闻人语驻足回头，玳嘉赶忙转身佯装正在欣赏风景。

闻人语不禁哑然失笑，“殿下，在下此去是有要事，您这般跟着，不太妥吧。”

“怎么，这条路你家开的，就许你走，不准我走。”玳嘉叉腰噘嘴，神气得不行。

“在下不敢，只是想要去往城区，此路着实偏远，殿下可另寻他路，况且，殿下的暗卫就可保您无恙，大可不必跟着我。”

一听“暗卫”二字，玳嘉就来火，随即大喊一声，“出来！”

一会儿，两个冒冒缩缩的黑衣人从她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走了出来。

“殿下，小的们只是皇后派出来保护您的，每日还得复命呢。”

“我需要你们保护嘛，你们走吧，别再跟着我了，每天像被监视一样。”

二人一听立刻跪下，“公主，这可不行呐，暗中保护您是皇后给我们的任务，若是失职了，我们哪还有小命啊，公主，您就行行好，就……”

“行了行了，每次都是这句话，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殿下，要不你就让他们留在你身边吧，做你的小厮，给你打打下手也是好的。”身后的闻人醉倒是先替她做了主。

玳嘉思来想去，反正左右逃不过老爹老娘的监视，倒不如直接领过来当手下，这主意听着好像是不错。“那成吧，但是我不管去哪，去干什么，你们都不能阻止我。”

“属下遵命。”

“殿下，既无他事，就与他们一起去城区吧，在下就先告辞了。”

“哎哎哎，你去哪里呀？”

闻人语转身，对她莞尔一笑，“会友。”

玳嘉满脸黑线，说你长得好看还真当自己回眸一笑百媚生啊。

行至傍晚，顾叶二人到了雁门山脚下。

“师尊，你觉不觉得这次的案件有些疑点。”

“嗯。你发现了什么，且说来听听。”

“先不谈其它，其中最可疑的就是楚芸本身。她一个怨灵，怎么可能会在凡界待这么久，况且，时隔一年多才出来作乱，这不合常理啊。”

“有关此事，我问过她。”

“她如何作答。”

“她说不知道，在她的印象里，她只在这凡界逗留了十几日。”

“这是个什么情况！”顾洵驻足，睁大双眼看她。

叶南兮摇了摇头，无解。“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叶南兮抬头看向了他，“曾经，有个族，里面的族人会一种幻术，能用来饲养怨灵，保其在凡界滞留，并为自己所用。”

“这是什么……族啊？怎么没听说过。”顾洵第一次听到还有这么邪门的幻术，有些吃惊。

“灵族。”叶南兮继续向前走去。空留顾洵在那难以置信。

“灵族不是已经被灭了吗？怎么还会有这种幻术。”顾洵追着叶南兮问。

“所以我也只是假设，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师傅向我略微提起过的，她让我不要去深究，所以，顾洵，此事日后都不要再提。”

顾洵听后不再做声。

天快完全黑时，二人终于回到了山门口，只见门口一丽影，手提着灯笼，静静地候着。

“阿茹！”顾洵看清了人，立刻奔了过去。

“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多冷啊。”说完又替她拢了拢斗篷。

“师哥和师尊办了大差事回来，我这个作师妹徒弟的自然要出来迎一迎。”

“迎啥啊，走，咱们进去说话，这里怪冷的。”说着就拉起沈茹往里走，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身，“师尊，弟子先告退了。”

叶南兮静静地站在山门口，看着远去的两个背影出了神，渐渐回想起了今日与楚芸的谈话。

“看得出来，你很疼爱你的这个小徒弟，或许……还夹杂着一些别的情感。”

“……”叶南兮看向了她。

“你不必用这个眼神看我，我进过你身，虽只是短暂的一瞬，但我还是能感知你的心境，你当时的紧张和些许期待可完全不会骗你。”

听如此，叶南兮的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经久埋在心底，无人到访过的辖区，被捅破了最后一层防线，里头藏着的秘密被曝于光下，这种连她自己都无法面对的心事似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显露，窘迫、不安，纷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