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场一边倒的战斗。

被拳打，被脚踢，被剑砍，萨姆终于招架不住，上气不接下气地倒卧在地板上，受到全身涌起的疼痛与疲劳支配，他连擦汗的力气都拿不出来。

萨姆望着空旷的天花板，重重喘息着，这时视野中出现卡特的脸孔，他以关怀的目光从上方俯视下来，说：“辛苦了，我有注意避开你的要害，应该没有大碍，你觉得怎么样？”

“……”萨姆躺在地上，尝试移动手臂，摸了摸疼痛的部位，摇了摇头，“好像没有问题，虽然会痛，但都只是皮外伤，不会影响下午的巡逻。”

“是吗……不过为了保险，还是把这个喝下吧。”卡特把一瓶装有红色液体的瓶子放在萨姆身边，那是治疗轻伤的药水。

“谢谢大人。”萨姆坐起身，看着这个把自己海揍了一顿的男人。

相比于狼狈不堪的自己，男人毫发未损，额头上没有一滴汗珠，呼吸也没有紊乱，一点都不像经历过战斗的样子。这就是被打倒在地的自己，与王国最强战士之间的差距吗……萨姆叹着气，但也觉得很服气。

“嗯？”察觉到萨姆的打量视线，卡特觉得奇怪，露出不解地眼神，“怎么了？”

“没有……”萨姆收回视线，发出佩服的声音，“只是觉得您很厉害。”

对于萨姆的称赞，卡特没有说什么，只是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是开心？还是得意？萨姆不擅长辨别人类的表情，所以猜不透，不过这并不重要，他现在只想弄清楚一件事。

“卡特大人，经过刚才的对剑，您觉得我有变强吗？”

“这个嘛……”

见萨姆这样问，卡特嘴角泛出笑意，他没有直接告知答案，而是稍稍卖了个关子。

“在回答你之前，萨姆，我想问你，你的剑术是跟谁学的？”

“呃……”

这个问题萨姆回答不上来，因为他的剑法不是拜师学来的，而是悄悄观察别人训练，偷学而来的技术。因为观察的对象很多，所以招式很多很杂，有时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以及从哪里学来的。

“呵呵呵。”卡特再次发出不明意味笑声，“就算你不说，我也已经看出来了，你练的是百家剑对不对？”

“嗯。”萨姆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

“不用觉得难为情。”卡特大方地摆摆手，“你没有接受过剑士或士兵的正统训练，不会拘泥于死板的招式，也懂得灵活变通，就这层意义来说有一定的益处……但我还是要实话告诉你，我不认为这是件好事。”

“为、为什么呢？”

“我认为比起广泛涉猎，倒不如寻求一技傍身，道理就跟拔河一样，劲往一处使比较容易赢，你觉得呢？”

“劲往一处使……吗？”

目光闪烁着光芒，萨姆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在心中咀嚼着王国最强之人给出的建议。

“好啦，你自己琢磨琢磨吧，我该走了，你也别太勉强自己，我记得你下午有巡逻任务对吧？”

“是的，谢谢大人关心，我会注意的。”萨姆向准备离去的卡特鞠了一躬，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啊，对了，卡特大人，这个得还您了。”

萨姆小心翼翼地取下腰间的布囊，那是卡特昨晚借给他的魔法道具无限口袋，因为太过珍贵，即使训练时他也一直系在腰上不敢离身。

“已经用完了吗？”

“是的。”

卡特一只手接下萨姆递来的口袋，目光轻轻瞄过他身旁的几个空瓶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么说来，你今天已经去过那家店了？”

“是的，已经向艾伦大人传达了您的问候，另外对方也回以了感谢。”

“是吗……那就好……”如此喃喃的卡特，稍稍安心下来。

卡特从以前就有注意建立人脉，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纯粹只是因为其他贵族都在这样做而已。在王国数百年的历史当中，贵族们一直乐于建立自己的人脉与派系，与其说这是一种传统，倒不如说，如果不那样做，就没办法在贵族圈子中立足。

虽然卡特只是随大流，但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目的的话，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他竭尽效忠的王室拉拢人才，增强王室的力量。

正是如此，卡特才会在察觉那家店的老板身份不简单后，立刻与对方建立起了友好的关系。而萨姆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卡特介绍过去的，前者要是在对方面前表现欠妥，想必会间接影响到卡特的评价。

只是，考虑到萨姆平时的行事风格，卡特觉得他应该不会犯错误，所以只是稍微叮嘱了一下，让他讲话客气点。实际上萨姆也确实照做了，他在对方面前展现出来的态度何止是客气，根本已经达到了恭敬的地步。

望着陷入沉默的卡特，萨姆忽然想起了艾伦称呼卡特为“先生”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请问大人，那位老板……也就是艾伦大人，您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嗯？”卡特觉得不可思议，挑了挑眉毛，萨姆很少会对剑术以外的事情感兴趣，今天怎么突然问起其他人的事情了。

然而萨姆却露出惶恐的态度，连忙说了句“没什么”，他大概是把卡特的挑眉动作误解成“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的意思了吧。

见他这副样子，卡特突然觉得很没趣，不过他知道这个半兽人少年内心有着何种纠葛，因此没多说什么。

“好啦，一不留神又说久了，我得走了。”

“很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总之今天非常谢谢您，卡特大人。”

萨姆又鞠了个躬，卡特大方地挥挥手。

“不用客气，你也收拾收拾吧，要是赶不上午餐时间就得饿肚子了……对了，好好琢磨我给你的建议，还记得是什么吗？”

“劲往一处使，对吧？”

“嗯嗯，就是那个，总之努力吧。”

“是！”

萨姆强撑着酸痛的身体站起来，发出气势十足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