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的这一个晚，整个海市空都笼着一层轻松愉快的氛围。

街行人脸带笑，携老带幼，脚步轻快，没往日里看起来的行色匆匆了。

杨昕玥习惯了海市的快节奏，这么慢悠悠地走在人群里，随着人群慢慢地往前挪，这种体验也不是经常能感受到的。

当然如果班高峰挤地铁的话，也是要挨着人群慢慢腾挪的。

但那时候脸可不见半点轻松感。

随时会因为刮蹭滋滋地冒火花。

地铁里干仗的事她见过不少。

两人停好车，走在路去饭店吃饭，都有些脚步轻快，毕竟忙了一年了。

而在吃这块，杨昕玥没有太多发言权。

老实说，她就不知道哪个地方有更好吃的，更地道的。

她顶多知道有哪几条美食街，哪些区域有大的商业广场，这些地方肯定有吃的。

她不像李慕颀，犄角旮旯里藏的私房菜他都知道。就连人家主厨换没换过，干了多少年，拿手什么菜都知道。

一看就讲究。

跟她这种还停留在饱肚阶段，不愿浪费时间在吃的打工一族来说，没有品评鉴赏的基础，自然也就没有发言权。

所以他们俩要出去吃饭，通常李慕颀会先问她，想吃什么菜系？

是粤菜？本帮菜还是川湘菜？是鲁苏浙闽，还是要吃烧烤？火锅？或是西餐？

通常她只点品类，至于什么地址，什么门脸这种，就交给李慕颀做主。

今晚也是，这种气氛，更适合有周到的侍从服务，安静地品味西餐最适合。

两人想法出奇一致。

都选了西餐。

普西两人是不想去的。遂道都得堵不少时间，高架不一定得去，得去还不一定下得来，下得来还不一定有地方停车。

还是大普东好，路况好，道宽好开，没那么多单行道，停车位也多。

两人先是到世博源找了家看得见江景的饭店。

好在两人去的时候还早，很轻松就找到一个视野极佳的观景位置。

要是有烟花看，会更棒。

只不过自那年跨年出事之后，好像没听说浦江两岸节庆有放烟花了，但看看灯光秀也不错。

今夜的浦江两岸霓虹闪烁，分外妖娆。

两人心情不错，一边看江景一边吃美食。

李慕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给她买了礼物，明明两人这些天因为要搬到新公司的原因，几乎都粘在一块了。

他还能避过杨昕玥去给她买了礼物。

杨昕玥对礼物很喜欢，对他的这份用心更喜欢。

不知为什么，以前收礼物，总有种负担感。

现在收礼物，变得坦然了。

是因为结婚了吗？

结婚了就合法了吧？

不会因为担心分手要把礼物还回去，用也不敢用，扔也不敢扔，还得小心翼翼地妥善收好，时不时检查还在不在。

别人她不知道，对杨昕玥来说，收礼物对她而言，是种负担感。

当然200块以下的，不在这个范围。

以前在银行工作，行里三令五申，不能收受超200元的礼物或伴手礼。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不在银行工作了，收到礼物还是忍不住评判一下它的价值，以及平衡一下自己的负担感。

还要找合乎对方心意的礼物礼尚往来。

很累。

杨昕玥现在觉得能松口气了。

收自己合法丈夫的礼物，忽然就能放开手脚了。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也是新奇的很。

然后，自己没备礼物，也不会有太大的内疚感和负罪感。

不会觉得像欠了对方什么了。

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她这是在为自己今天没备礼物开罪吗？

杨昕玥忽然低头浅浅地笑了起来。

李慕颀坐她对面，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笑着问她：“怎么忽然自己就笑了？开心？”

杨昕玥抬头看他，点头：“是啊，开心。有礼物收，还不开心啊。我没备你的礼物，自己又省了一笔，更开心。”

“哈哈哈……”

李慕颀忽然就笑了起来。

杨昕玥觉得可能中了他的毒。

他抿着嘴微微的笑，他宠溺的扬着嘴角轻浅的笑，他开怀的大笑，杨昕玥都觉得好看的很。

在西餐厅，两人不适合挨着坐，此时坐对面的李慕颀在笑过之后，伸了一只过来，在杨昕玥的头轻轻揉了一把。

杨昕玥瞪了他一眼：“看把我发型弄散了！我今天可是用卷发棒卷了好一会的，觉都没睡够。”

李慕颀又笑：“你开的温度又不高，能维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一会再到江边被风一吹，哪有什么发型了。”

杨昕玥朝他皱了皱鼻子，不说话了。

李慕颀见状便说：“要不，明天我陪你去弄个发型？永久那种，不需要你每天起来卷啊卷的折腾。”

杨昕玥拒绝：“不要。弄了发型，还不是要每天打理？我现在这样就挺好，每天就随意弄一弄，还可以变幻不同的样子，有时间就复杂弄，没时间，就刘海和发梢弄一弄就好。”

李慕颀看着她，道：“你什么样都好。”

“又不是弄给你看的。”

李慕颀又笑：“对，弄给你的同事，客户，自己看的。”

杨昕玥低头吃饭没理他。

李慕颀笑了笑，给她切了一块牛肉递过来……

两人吃完饭，静静地在餐厅坐了一会，直到进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餐厅有些嘈杂了起来，这才起身离开。

出了餐厅，没走几步，就到了观景平台。

人并不少。

以为普东这边人会少一点，但并没有。

杨昕玥觉得浦江两岸的人群有明显分别。

普西江岸游人更多，而普东这边则本地人居多。精神面貌也有明显分别，那边更显年轻时尚一些。

这边携家带口更多，更居家随意。

今夜两岸灯光格外耀眼，对岸高楼射灯的光影投在浦江，水里都闪着清辉。

平台也有扎推的小型音乐演唱，有人群围着一圈一圈。

李慕颀和杨昕玥偶尔也会驻足听一听。

后来人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不是都聚到江边等着数跨年钟声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就决定还是回家安静地看电视去吧。

他们俩从岸走的时候，很多人正往江岸边下台阶。

进了车库，还没把车开出来，斜下里就有车着急地等着挤进停车位。

这时候不抢还等什么？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位。

杨昕玥和李慕颀两个人透过后视镜看去，好家伙，要是对方技术差一点，都能刮到他们的车屁.股。

两人摇头笑了笑，把车开出车库。

路，李慕颀跟杨昕玥说：“老婆，我看你手机APP里下了很多音乐，你开蓝牙放一下呗。”

“好。”

杨昕玥看了看她手机里的歌，然后有些坏笑地看着他：“要不要听一听我们老家独特的戏曲文化？让你感受一下我们的省粹戏曲，给你提升一下品位？”

李慕颀好心情地笑了起来：“好啊。正好我都没听过，跟着老婆提升一下品位也好。”

杨昕玥看了他一眼，坏笑地选了其中一首连到车内蓝牙播放。

伴奏起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抿着嘴笑了起来。

等到高.潮起，看着他哈哈大笑：“有没有感觉到魔音穿耳？”

李慕颀也笑：“没有，觉得曲调还挺好听的。”

杨昕玥笑得不行……

又在手机里翻了翻：“我这手机里可不止有我们的地方戏曲，还有黄梅戏、京剧、沪剧、评弹、豫剧、越剧、粤剧……好多呢，等着我都轮着给你放一遍哈。”

李慕颀有些无奈的抚额：“好啊，你放你放。”

这一路，杨昕玥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堵车更好，他陪着她听听戏曲，挺好的。

这日子难忘的很。

李慕颀觉得脑袋里嗡嗡的：“老婆，你这兴趣挺奇怪啊，年纪轻轻的喜欢听戏曲。”

杨昕玥轻轻笑了起来。

道：“我是听我们地方戏长大的，小时候村里放大戏，早早就去占地，附近哪个村要放大戏了，一准知道。拿张凳子跟在大人后面就想去看，反正我也就寒暑假回老家，家里人难得见到我，基本不会拧着我，加我读书时成绩好，也算是奖励，还给零花钱让我去戏场买零食吃……”

“后来长大了离开家乡了，想家的时候就喜欢听听家乡的戏曲，感受一下乡音。来了海市，又觉得黄梅戏，越剧曲调好听，京剧也不错，评弹听不懂，也想感受融入一下，慢慢地就听得杂了。”

杨昕玥觉得她自己这个爱好，也是挺奇怪的，她身边就没人跟她一样年纪轻轻的喜欢听戏曲的。

李慕颀开车间隙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你这爱好，就像以前退休老头老太，手里拎着个录音机，坐着歇凉听戏曲，或是到公园里会会友，伊伊呀呀的大家一起听。”

杨昕玥觉得她一小年轻混在一堆老头老太堆里跟他们一起津津有味地听戏曲，摇头晃脑的，嘴里念念有词，手里还打着拍子……

那画面美得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两人一路听一路哈哈哈笑着回了住处。

这个跨年夜，愉快还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