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藻心头一颤,下意识后退两步,她万万没想到晏宗主见到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莫非是先前让段元直送的信那封信的缘故?可信上所写内容虽然大胆,也不至于会让她丧命啊。
李存心与石中剑也没想到晏宗主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最早是她提出需要穿越者来开启剑池池底的禁制,现在又是她说要杀掉穿越者,到底该怎么办,两人心中都没有数。
反倒是虞夜阑,这个和江玉藻见面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小姑娘,出声替江玉藻求情,可却被李文心拉到一旁,用的还是那句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的经典劝导语句。
突然,晏池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周围众人纷纷看向她。
晏池摆摆手道:“失礼失礼,最近心神都绷得太紧了,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希望江姑娘不要介意。”
江玉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嘴上说着不介意不介意,可心里正在问候对方祖宗呢。
刚问候到第十七代的时候,晏池就又说话了,她看着江玉藻,笑容玩味地说道:“江姑娘,我们这些修真之人凡是修炼到一定境界,都有一门能直视人心、窥其所在的神通,对一些凡夫俗子或是境界低微的人,我们只要想,就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看到他们在做什么,虽然这么做有些不讲君子道义,但对付表里不一的人却十分实用。”
江玉藻立马捂住嘴巴,心里方才的那些问候话语立马变成真的问候话语了。
在场之人除了虞夜阑外,都会心一笑。
江玉藻满脸羞红,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又联想到之前那些不敢当着石中剑面讲出来的话,现在连想死的念头都有了。
照这种情况,以后就是是嘴上不敢说,心里不能骂,憋屈死人!
姑苏剑池好感度减一百!
石中剑瞥了一眼江玉藻,沉声说道:“你放心,石某可没这种窥人心思的小癖好,江姑娘的想法从姑娘你脸上就能看个大概了,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江玉藻怒眼圆睁,心里又叫骂起来:君子?鬼信!你个狗日的石头脑袋冰山脸!百年处男石剑人!老娘骂就骂了,有本事你打死我啊!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石中剑有个动静,江玉藻这才多少有点相信石中剑没窥视自己心思。
这时,一向文静不喜多言的单单单却捂嘴偷笑:“玉藻姐,石师弟可不一定是处男,传闻他与大成国的公主……”
石中剑轻咳两声打断了单单单的话语。
闻到了八卦味道的江玉藻岂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她不计较单单单擅自窥视她内心的举动,不断朝单单单挤眉弄眼,可单单单却摆摆手,忍笑着说她可不想被仙剑如意的主人记恨上。
江玉藻心想,罢了罢了,这时候也不好让单单为难,有机会去找段师兄问问就好了,他那么八卦这种事儿肯定门儿清。
单单单朝江玉藻偷偷眨了眨眼,示意此举可行,两个姑娘相视一笑。
这可把在一旁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虞夜阑憋坏了,她们在说什么呢!怎么可以不带我!可单单单的视线只是随意瞟了一下,虞夜阑立马又安分下来。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原本相对沉闷的气氛就显得轻松许多。
石中剑又向晏池建议早点进入今日的正题。
晏池却说不急,还有几位当事人未到。
片刻之后,晏池看向九龙门方向,微笑道:“单单,有贵客临门,速去迎接。”
单单单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单单单便领着两男一女来到了祖师堂小洞天内。
江玉藻没有肆意去打量那三人,只是略微扫了两眼,其中一个腰揣碧绿色酒葫芦的灰衣老头想必应该就是段元直的师父,姑苏剑池掌律堂长老陆文心,因为他那标志性的酒糟鼻可没少被李存心在背后嘲笑。
陆文心身后,跟着一位红衣女子,江玉藻只是草草扫了两眼,眼睛都差点没被勾去,如果给江玉藻至今为止所遇到过的女子打个分,只谈脸蛋不说其他,晏池六分左右,单单单七分,虞夜阑因为年纪还小,所以目前只能算是八分,而那个红衣女子,江玉藻觉得给她十分都不为过。也许是太过好看了,江玉藻忍不住又偷看了两眼,发现这红衣女子的眼神始终停留在石中剑身上,与此同时,脑海里蹦出《孔雀东南飞》里的一段话来,“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如此绝美之人不是那红袖谱榜眼董清秋又会是谁?作为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董清秋必然也必须到场。
至于最后一位,如果说董清秋给江玉藻的感觉是美艳到震撼,那这一位则就是平凡到不可思议了,为什么这么说?只需联系到先前晏池所说的那句“贵客临门”,陆文心与董清秋都是剑池中人,自然当不得贵客二字,那唯一符合“贵客”身份的,只有走在最后的这位赤脚老汉了。
江玉藻眼中,这老汉浑身上下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如果说真有什么当得起“贵客”二字说法的,顶多就只有老汉手中那根看起来上了岁数的铁烟杆儿了。
晏池走下小山丘,径直迎向那赤脚老汉,并含笑说道:“纪先生,阅微草堂一别已是整整五十载,夫人们可安好?晏池坐镇祖师堂护山大阵无法亲自迎接,还望见谅。”
在场之人听了晏池的话语,无不震惊侧目,就只有江玉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样貌有些邋遢的赤脚老汉莫非真是个什么深藏不漏的世外高人?
见江玉藻一脸茫然,虞夜阑偷偷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那个老汉不出意外就是阅微草堂儒圣,纪云。”
纪昀?阅微草堂?江玉藻脑海里蹦出了某部经典老剧的剧照。
“他是不是又叫纪晓岚?”江玉藻追问道。
虞夜阑摇摇头,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江玉藻一拍额头,这个世界与他那个世界的重合度也太高了吧,后面是不是还要来个水浒一百单八好汉大战蜀中五虎将?不过想来也能理解,这个世界既然被叫做第三平行世界,而她原先的世界又是所有平行世界的蓝本世界,出现一些重合度极高的人物也在情理之中。
那赤脚老汉笑着摆摆手:“晏宗主,都是老朋友了,姑苏剑池又是此种境地,寒暄什么的就免了吧。”
晏池点点头:“也好,那我们就进入正题。”
晏池朝虞夜阑与董清秋招了招手,并拿出一封书信:“纪先生,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通过微字手书告知你了,现在只需你请出钦天鉴,查一查这封到底是谁写的,事情应该就能水落石出了。”
虞夜阑一把抓住江玉藻袖子,激动地说道:“哇!嫂子咱们运气真好!竟然能看到二十四仙兵之一的钦天鉴诶!传闻这钦天鉴上可查古今,下可通鬼神,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事,神奇的很呢!可惜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打架。”
江玉藻笑得很勉强:我知道,百度百科嘛,我以前也经常用,神奇的很呢。
李文心这时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嫡传弟子,让她赶紧去宗主那边,莫让宗主等急了。
虞夜阑哦了一声,蹦蹦跳跳离开后,李存心看向江玉藻,一脸歉意:“要是早知道宗主会请纪先生来此,老朽就不会劳烦江姑娘下山了。有了钦天鉴,必定能替夜阑洗刷嫌疑,只要这孩子平安无事,老朽也算是了无牵挂了。”
江玉藻摇摇头,示意她并不觉得麻烦,只是江玉藻并不知道,李存心这个了无牵挂的背后是什么样的决绝,只当是老人对晚辈的一种关爱罢了。
当初李存心得知董清秋从虞夜阑的房里搜出了私通瀛国的罪证,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宗主晏池,直言他不但愿意以身死道销的代价替宗门弟子护道,更愿意在此之前透支神魂为祖师堂续十年香火,只求宗主保全他那最烦人但又最惹人喜爱的弟子虞夜阑。整座宗门都知道李存心溺爱虞夜阑溺爱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可谁曾想到,李存心会为了自己的弟子做那以神魂续香火的疯狂举动,要知道身死道销是自己选择的肉身毁灭、元神消亡,而以神魂续香火则是消磨自己的神魂来增长祖师堂的香火,其代价是神魂丧失,肉身成为傀儡,比起身死道销,以神魂续香火的死亡过程更加痛苦,更加漫长。试问有意识的死和无意识的死,对一个人来说,哪个更为残忍?
不过最后晏池也没让李存心做那续祖师堂香火之事,只是让他去翩然峰请某个人下山,并说只要人到了,虞夜阑一事便还有说法。
李存心心想,晏宗主嘴里的某个人必是石中剑,那江玉藻虽说是穿越者,可说到底只是个还未踏上修行路的黄毛丫头,虞夜阑的事她肯定帮不上什么忙,石中剑是董清秋的爱慕对象,又有仙剑如意在手,所以只要请了石中剑下山,虞夜阑就能被保全。有了这样的想法,李存心才会愿意在翩然峰上学那市井无赖,撒泼打滚。
至于江玉藻,李存心也没想到石中剑会选择带着她下山,不过既然宗主都开口答应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今日众人齐聚祖师堂,更有阅微草堂儒圣纪云手持钦天鉴,李存心更是不知道晏池叫石中剑下山的目的是什么,一座祖师堂小洞天内聚集了两把二十四仙兵,这会不会又是宗主的一桩谋划呢?
江玉藻拍了拍李存心的肩膀,她对这个没有长辈架子的老神仙感观一直很好,她也不觉得这次下山会白忙活,如果先前段元直把她的信成功交到了晏池手上的话,也许今天阅微草堂纪云的现身不止是为了那一封难辨真假的投敌信了。
“玉藻姐,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单单单走到江玉藻身旁,关切问道。
江玉藻微笑道:“没什么,肚子好像有点吃坏了,对了,单单你是哪里人来着?”
“玉藻姐忘记了吗?单单是姑苏境内本地人啊,算起来家中父母与剑池还是颇有缘份的。”单单单回道。
江玉藻哦了一声,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是海上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