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舜尘自然不会离开,方才那段玩笑话原本也只是试探试探这位姑苏剑池岣嵝峰一脉的大师兄有无决胜必死之心。
现在见到段元直视死如归的洒脱神情,李舜尘心中也有了舍命陪君子之意。
世间没有什么比与同伴一起痛快战斗更惬意的事情了!(这很少年漫)
段元直握紧双拳,他一生所学驳杂,论起精修程度,其中自然也有参差之分,深究起来,他最擅长的其实只有两样东西,一是剑术,二则是道法。
道法对付武夫,虽说不是全无用处,但真正能造成的伤害极为有限,而说起剑术,段元直自始至终却都没有一把趁手的好剑,所以他的剑术也难以有长足的进展,面对那两位巅峰武夫,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对他来说是极为不利的,甚至可以说是极为致命的。
而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身后传来一声异兽嘶吼,段元直心里咯噔一下。
他死死盯着高、贾二人,余光再瞥向身后。
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坚守住心神的宋及第,手上脸上皆已被龙鳞覆盖,也就个还剩下个人的模样,其他已经与蛟龙无异。
宋及第将已经变成龙爪的手向前伸出,嘴里喃喃地喊着“师父”、“师父”......
见此情形,高、贾二人心中狂喜,看这龙种散发出的浓郁灵气,必定不是普通的蛟龙,今日真是赚大发了!
段元直看了看虎视眈眈的高、贾二人,又看了看心神逐渐失控的心爱徒弟,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境地。
忽然,李舜尘提起神刀阮师,扛刀在肩,拍了拍段元直的肩膀,指了指身前那两个巅峰武夫,微笑道:“他们交给我。”
段元直惊讶不已,李舜尘言下意思再清楚不过,他是让段元直去解决自己蛟龙化的徒弟宋及第,而他自己则选择独战高、贾二人!
段元直听了直摇头,他绝不同意李舜尘如此做。
虽说李舜尘是神到境巅峰的修为,同时又有神刀阮师傍身,但一人硬抗两位极善杀伐的巅峰武夫,实在太过冒险。段元直作为剑池弟子又是大成国人,就算战死在这里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但是李舜尘作为异国来客,本就不必趟这趟浑水,再万一因此折损在这里,段元直心里难安。
这件事,段元直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李舜尘也学段元直一样摇了摇头,段元直没来由地有些火气。
这时却听李舜尘忽然说道:“听说姑苏境内有种叫扬荷的酒水极为有名。”
段元直闻言一愣,这种时候提酒作甚?
李舜尘转过头看了眼段元直:“小子,你欠大叔我一顿酒。”
段元直先是沉默,然后忽然放声大笑,李舜尘也大笑起来,最后两人击掌擦肩而过。
一人奔向蛟龙,一人迎向高、贾二人。
即是同道中人,自然无需多言。
————
姑苏剑池南部战场,黛峨山旧址。
姑苏剑池一方攻势仍旧凌厉,这就导致瀛国一方坐镇云端指挥全局的五都先生周明繁,不得不亲自下场调度指挥。
这种情况,在两国大战开始以来,极为罕见。
面对武夫与剑修搭配组合,即便是智通天的周明繁也一时想不出对策来。
不过对于这场战争的最后走向,他也没有太过担忧,因为这场上的近千名剑池弟子,已是姑苏剑池最后的底牌了。
至于翩然峰上那个东西,祸福相依,谁也不能保证它到底会带来怎么样的结果。
而且那边有八君子之一的陈南海压阵,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周明繁看着阵势不断崩溃的瀛国大军,袖口划出一道令箭,既然姑苏剑池一方已经将底牌亮明,那我们瀛国也就不能吝啬了。
一把捏碎令箭,周明繁沉吟道:“传令,祭鹿军团入阵。”
祭鹿军团,瀛国甲字军团之一,军团长筱冢樱兰。
甲字军团,乃瀛**队组成中的最高战力,仅有十七支,皆是由修士组成,每一支军团人数大约在一千五到两千人,谓之“精锐中精锐”。
至于为何给予这两千人不到的部队以军团的称号,是因为在甲字军团中,每一个军团的士兵都有足可以一敌百的实力。
“五都先生,终是到吾等出场了吗。”
一个戴着般若面具的苗条女子出现在周明繁身后,她就是祭鹿军团的军团长——筱冢樱兰,军中称其为“恶之花”,是一个能让甲斐之虎武田晴信都感到头疼的女人。
祭鹿军团,在瀛国甲字军团中排名第十,这个排名并非全指战力,政治地位、战功等等也都是很重要的因素。
而祭鹿军团之所以能在一众瀛**队中脱颖而出成为甲字军团,很大一方面也是这个女人的原因。
这一次周明繁选择祭鹿军团,恰恰也是经过多方考量之后的结果。
姑苏剑池,东胜神洲剑道之执牛耳者,剑术冠绝天下,若论捉对厮杀,整座东胜神洲恐怕少有能赢过它的,然而在战场之上,单兵的作战能力再优秀也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所以对于姑苏剑池这种不善大规模作战的仙家门派,各国设计了各种各样的策略应对,而祭鹿军团就是为此而生的。
周明繁衣袖鼓动,喃喃道:“这一战,注定会名垂史册。”
筱冢樱兰带着般若面具,看不到脸上表情,只听她说道:“你们大成人会在乎所谓历史名声,而我们瀛国人只在乎利益得失,这就是你们大成战败的根本原因。”
周明繁提醒道:“筱冢将军,请注意用词,是他们大成人。”
筱冢樱兰冷笑一声:“我们瀛国人最在乎忠诚。”
见与这位“恶之花”聊不下去,周明繁伸出手指指了指前方正在血战的剑池弟子:“杀光他们,剑池便会彻底拿下。”
筱冢樱兰点点头,身形向后退去。
周明繁长出了一口气,任何一个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女人都不会是省油的灯,就在刚才,自己明确感受到了三次杀意,几乎是自己每一讲一句话,筱冢樱兰的杀意便加重一分。
敢如此明目张胆对着当前战场上的最高指挥官释放杀意的人,不是疯子就是背后的靠山实在太大。
周明繁忽然运转起八咫镜,翻看起这朵“恶之花”的过往今生。
收起法术,周明繁擦了擦额头汗水,无奈地笑了笑:“难怪如此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