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嘉美来家里过夜,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顾念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偶尔也会感到孤独得可怕。这天,她想,该去看看妈妈了,上次她去医院看妈妈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吧?也不知道妈妈现在怎么样了,还会和以前一样,一看见自己就发病吗?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医院。以前顾念来医院看妈妈的时候,每次妈妈都很抗拒见到她,一见到她就开始狂躁的打骂。医生担心这样反而会刺激到病人,不利于治疗,所以建议顾念尽量不要来看妈妈了。
这次很幸运,妈妈没有拒绝她来看她,更没有想象中的发狂。她们母女俩见面的时候,妈妈看了她很久,顾念心里奇怪,心想:大概是这半年来她的个子长高了不少,所以她的妈妈有些认不出她来了吧!可是,她猜错了,当妈妈最终把一个残酷的陈年往事赤裸裸的直接放到了顾念的面前时,没有一点迂回,没有一点婉转,真相是那样的残忍。顾念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医生告诉她,妈妈可以出院了,让她尽快来办出院手续。
没过两天,她就接到舅舅打来的电话,他说他接到了医院和妈妈的电话,妈妈说出院后想要跟他来湖南居住。舅舅打电话来就是通知顾念,这周三他就会到上海办理出院手续,到时候让顾念过来签一些字。临了,舅舅唤住顾念:“念念,关于你的情况,我听我姐说了,这些年她真的太不容易了,她真的很爱很爱你的爸爸,不过她真的没有办法再和你一起生活了。你就不要怪她吧!”
顾念凄然一笑,木讷的说:“舅舅,我怎么会怪妈妈呢?我要谢谢妈妈这些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才对,等你到上海了,通知我,我一定会过来签字的.........”
妈妈出院后就随着舅舅回长沙去了,顾念从此真的变成了一个人在上海。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顾念变得更沉默了,她本来就不爱说笑,现在就更不爱说话了……
幸运的是,她的身边一直都有何嘉美的陪伴,这个略微有点胖的女孩子,看似大喇喇的性格,实则是一个细致入微的女孩。
这两年,何嘉美和顾念成了无话不谈的好的朋友,何嘉美话很多,声音也很大;顾念因为基本不说话,即使说话也是声音很小很小那种,所以她们俩个在一起的时候,永远只能听到何嘉美在说话,顾念则在旁边浅浅的笑着听她说。
转眼,属于他们高中的最后一个寒假来了…….这是顾念最讨厌的假期。
整个假期里王子轩一直在帮爸爸应付各种应接不暇的应酬。学着如何在尔虞我诈的商业帝国中做到游刃有余。
何嘉美因为想考一个理想的大学,再加上她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弟弟要照顾,平时父母都要工作,所以在家复习备考的同时,她还要照顾同样寒假在家的弟弟。
大年三十这天,顾念正在家里给自己包了饺子,突然她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心里纳闷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找她?她把门打开了一小缝,没有看见任何人,但是却发现在门口有一大堆东西。
她直接打开门查看,还是没有人,她狐疑的看着地上放着的一堆物品,东西还真不少!有几箱饮料,几盒水果,还有很多罐头,这些标签全部都是外国字,她看了看标签,都是从国外进口的。除了这些进口的,还有一大袋腊肉、香肠和一大袋蔬菜,甚至还有一袋大米。
她看着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犯怵了。这样的东西是不是送错了?她忽然在水果盒子上发现了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顾念:祝你春节快乐!这些东西作为新年礼物请你收下。希望你健健康康,快乐永远伴随着你。”落款只有一个日期,刚好就是今天的日期2月8日。
顾念看着这堆东西犯了难。不要吧,任由这些东西堆在这里,怕挡住别人的路,而且搞不好会引起隔壁邻居的闲言碎语;还回去吧,自己连是谁送的都不知道,怎么还?说是送错了吧,可是名字又是她的,而且这栋楼里,只有她一个人姓‘顾’。犹豫了半天,最后她没有办法了,只得把它们一样一样搬回家里。
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连冰箱都放不下了。这个年她过得是极为忐忑,一直都搞不明白,是谁会送她那么多年货?
顾念平时的生活很枯燥乏味。她不知道时下有什么流行歌曲,或者是有什么热播剧;她也不知道现在有什么明星特别火。
顾念虽然才17岁,可是按照何嘉美的说法,顾念活的就像71岁一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她只看美剧,倒不是她有多喜欢美剧,而是她在跟着美剧模仿发音和训练听力。顾念的英语向来都非常好,老师一直都很喜欢顾念的英语,一口标准的、地道的美式发音。
就在寒假快要结束的时候,顾念终于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国外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邮箱里每天都塞满了各类学校发来的录取通知书,还有一些邮件是她并没有申请过的学校发来的,其中有一封邮件是顾念心心念念的——耶鲁大学的通知书,这对顾念来说,真的是长久以来,最好最好的消息了,在顾念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复邮件以后,一周左右的时间,她便收到了耶鲁大学的正式录取通知书。
卖奶奶房子的钱,顾念在支付完奶奶的安葬费和妈妈的医疗费后,剩下的钱她全部都积攒起来了。这几年来,顾念用的都是自己在外面打工的钱,所以卖房子的钱基本没有动过,再加上她申请的是全额奖学金的学校,基本花不了什么钱,出国的费用,她还是有能力支付的。出国后,她只要继续像在国内一样边上学边打工,生活就不成问题了。
学校有好多同学都收到了国外不同大学的通知书。顾念的成绩在年级前五以内,王子轩稍微比顾念差一点,不过这次他们被录取的学校都非常好,王子轩是哈佛,顾念是耶鲁,目的地都是美国。
可能是生活突然有了盼头,时间也变得快了起来。转眼间,顾念就该动身出国了,这一去再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顾念要走的前几天,她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拨通了舅舅的电话,舅舅隔了好久才接听顾念的电话,用诧异的声音问:“念念,你有什么事吗?”
顾念楞了一下,慢慢的和舅舅说:“舅舅,我马上要出国念书了…….”舅舅一听打断顾念说:“念念啊,家里的钱都是舅妈在管,我能拿出来的钱不多啊!这样吧,你先把账号发给我,我去想想办法,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我最多就能拿出几千块钱,多的也拿不出来了。”
顾念赶紧解释到:“舅舅,不是钱……钱我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不是因为钱才打的电话,我过几天就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舅舅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突兀了,就悻悻的和顾念说:“哦哦,那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啊。”
“好的,谢谢舅舅。那个………”顾念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的问出了口:“舅舅,妈妈她最近好吗?”
自从妈妈出院后顾念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后面听说又发过一次病,顾念知道后还给舅舅汇去了一笔不少的钱,不管是作为妈妈的治疗费还是将来妈妈的生活费都好。顾念在得知真相后,她就不再怪妈妈会这样对待她了,顾念想这是他们顾家欠妈妈的,其实妈妈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啊…….
“哦,你妈妈啊,她已经完全好了。她现在已经重新组建了家庭,对了,前不久刚生了孩子,是个儿子。”舅舅还在接着往下说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突然就不出声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到:“那个念念啊,你不要怪你妈妈,你妈妈在你这里受到了太大的打击,她现在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你们母女俩就这样吧,你和你妈妈终究还是缘浅,这辈子做不了一家人啊……现在你也长大了,而且马上就要出国了,舅舅真的替你高兴!”
顾念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一直到嘴里泛出苦涩的咸味,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流泪,是因为舍不得这里吗?还是因为舅舅最后那句:你和你妈妈终究还是缘浅,这辈子做不了一家人?
她缓缓的对舅舅说到:“舅舅,我今天就是来跟您道别的。妈妈她身体不好,以后还要麻烦舅舅您多照顾着一点,您自己也要保重身体,那……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
舅舅那边“哎”了一声,就主动的‘咔哒’一声挂断了电话。
顾念拿着手机,里面传来‘嘟嘟’的声音,她就拿着手机,木然的看着远处,大脑有一阵子处于空转的状态。
顾念要出发的最后一周,基本都是和何嘉美腻在一起渡过的,不是嘉美在她家,就是她去嘉美家。
何嘉美是真的舍不得顾念啊,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搂着顾念说:“真没有想到,你这个小妮子,真的跑出国去了,顶着一张惊世骇俗的脸,到底是要去祸害歪果仁去了,哈哈哈…..”
过几年,你可千万别领着一个黄头发,白皮肤,蓝眼睛的家
伙回来找我啊,到时候我可不敢认这个妹夫,听到了没?你这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还是要嫁给中国人,毕竟基因好啊!将来你的孩子一定会非常非常好看”。
你在瞎说什么啊,这都是哪跟哪啊,顾念满脸通红的去捶打嘉美,嘉美吓得在床上左躲右闪,床也因为两个女孩的嬉笑打闹而变得摇摇晃晃。
何嘉美用自己的钱给顾念买了一大堆衣服,顾念给嘉美做了几天的厨子,嘉美每次都摸着自己圆润的肚子说顾念把她喂肥了。
临走前两晚,顾念来到了嘉美家里,嘉美一家给顾念送别。嘉美的爸妈很好,他们不仅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菜,还说了一大堆祝福顾念的话,又买了好多东西让顾念带去美国,嘉美的小弟也高兴的围着桌子跑来跑去的,顾念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热闹的家庭氛围了,所以她那天晚上很高兴。
晚上她就睡在嘉美家,嘉美的卧室很小,墙上贴满了廖俊凡的海报,桌子上也摆满了廖俊凡的周边,什么人形玩偶,小画册之类的,顾念看着廖俊凡的海报,不解的问嘉美:“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何嘉美忙不迭的说到:“喜欢啊,我超级喜欢他,只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呈给他。”
“那他以后要是有自己的爱人了,结婚了,有自己的小朋友了,你怎么办?你不得哭死!”顾念故意揶揄道。
“你想错了!”嘉美一本正经的说到,“他如果有喜欢的爱人了,只要他们是真心相爱,女方不是利用他,我都会衷心的祝福他,因为他是明星,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但是他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凡人,他也有七情六欲,我们普通人都要结婚生子,他为什么就不能?再说了,我又不是脑残粉,我是他的事业粉好不好?他幸福我就高兴,他将来结婚生子了,我也一样会支持他。”何嘉美严肃认真的说到。
晚上,两个女孩挤在一张不大的床上,一个晚上两人都是紧紧的挨着,生怕睡在最外面的那个被挤下床去。两个女孩一晚上有聊不完的话,一聊就是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