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斐没有听出陆离把女子二字咬的格外的重,只当他困窘于自己的挪揄,笑得那叫一个欢。萧铭允却警惕的竖起了耳朵,把陆离看云依斐那几眼当成了别有用心,怀疑他已经知道她是个女子了。
“哦?不知陆兄心悦怎样的女子?是京都的世家还是路上遇到的淑丽?”
陆离本就是匆忙中不择言,只好随口应道:“路上遇到的,你们莫要问了,她什么都不知,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萧铭允听完心更沉了,失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致,又恢复了惯常的沉默。连开始想试探这二人的目的也给忘了。
几人里,只有成弼知道陆离这般别扭所谓何来。他接受的正统的忠孝仁义典范礼仪,对于断袖之癖这样的事情实在难以接受,只是他的教养又让他不能表现的不礼貌。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甚至彼此的脾气秉性。陆离什么都好,才学品行好,武艺骑射也好,只有一点,在感情方面,由来是个优柔寡断之人。
先前他不满家中安排的亲事,只因听说那柳府嫡女是个嚣张跋扈才疏学浅的大小姐,却不敢跟父亲硬碰硬的说出不愿。后来柳小姐以死相挟被指婚了别人,他又觉得在世人眼中自己是被拒绝的那个,着实没有面子,心中不愈。知道他那别扭的性子不会这么快过去,便强拉他出来游历散心,美其名曰涨涨见识。
如今看他这样子,倒真有点觉得他不止优柔,还迂腐呆板。若非是这么多年好友,多半会看不上他这行径。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冷清下来,好在忙活的热火朝天的两个有了成果,几人又吵吵闹闹的吃了野味,休息片刻,便趁着天色还早赶回去了。
云依斐得了两只狼崽子,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因着其中一只受了伤,还是先跟萧铭允一起回去找了骆老头包扎。
老头一边忙活一边絮叨,“老头子我可是江湖上有名号的神医,你这臭丫头倒会使唤人!杀鸡焉用宰牛刀!当初就不该心软收你!”
“师父,你这就不对了,医者仁心,你还神医呢,连小动物都不爱护,还怎么医人了?”
“嘿你这不孝徒儿,还教训起师父来了!没大没小的,我说不过你!过些日子等你师兄来了,叫他好好管束管束你!”
“师兄要来?哎,我师兄多大了,长什么样子?医术是不是也很厉害?”
“话这么多!别光坐着!过来搭把手!你画书里的那些东西,老头子都琢磨的差不多了,也叫你师兄过来看看,好些都是非常有用的,尤其是这防止伤口感染的药丸子,药效极佳。”
“那是自然。不过你怎么制出来的?那套玻璃瓶烧好了?”
“不止玻璃瓶,你看,这精铁打得手术刀,不赖吧?铭允前两日才拿回来的,我可试过了,十分趁手。”
看骆老头一脸显摆的得意样,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云依斐也是由衷的开心。虽然平日总爱跟他拌嘴逗趣,可她知道这小老头其实是个心地很好的医者。除了脾气古怪,嘴碎些。
之所以爱跟他斗嘴,也是看出来,他话多,不过是寂寞,用这种方式表达出来罢了。好好的话不好好地说,才会叫人觉得古怪。
“这么说,我那把短剑也打好啦?”
“嗯,铭允宝贝着呢,都不给我老头子看。哼!我还能抢你们小辈的东西不成?哎你去哪?还没包扎完呢!”
骆老头话还没说完,云依斐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边萧铭允正在心不在焉的弹着琴,见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还以为有什么急事,等她断断续续的问出短剑,才没好气的看她一眼。顺手倒了杯茶递过去,“跑这么急作甚?东西又不会长翅膀飞了,本想等你走时拿给你的,谁知你这般心急。”
灌了几大口茶,气稍微顺过来些,云依斐说,“这不是盼了好久了嘛!前几日有些吓到了,有点东西傍身心里能有底气些。这么说,郝掌柜那些也都弄好了?”
“嗯,昨个我给送过去了。你有空就过去看看,没人会用你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怪?哼,你可看着吧,那些怪东西,可会给你多赚好些银子呢!可惜宋城这地方太小了,要是能去别的地方再多开几家店,那可就发财啦!”
“何须那么麻烦,聚福斋在好些城镇都有分号,直接让他们照着这边做不就好了,也按现在这样给你三成利。”
云依斐听得两眼放光,恨不得起来蹦上两蹦,“萧大哥,你可真是我的财神哎!”
萧铭允被她感染,感觉两人好久没有像此刻这般亲近了,不禁好笑的回道,“不,你是我们萧家的财神才对。郝叔这家铺子,以往是各地商号里比较差的了,如今,倒比京都的也不遑多让了。”
“嘿嘿,这么说,我还是很厉害的吧?那你说,你是不是得对你家的财神爷更好点?”
“小姑奶奶,如今就差没把你供起来了,还要怎样更好些?说吧,这次又想要什么?”
“嘿嘿,我先不告诉你,过一阵再说。”
云依斐想得自然是清欢院的事。如今那边已经按计划开始造势,他迟早会察觉。还是找个机会主动坦白比较好。只是,萧铭允知道,便等同于朔王知道,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想等到倚凤苑的情报网弄好以后再说。
不知为何,萧铭允和朔王显然关系非常密切,不会对他隐瞒什么,更不会违逆他。她先前留意过几次,才确定这事。不过好在,她是女子这事,似乎他并没说出去。
萧铭允好奇她说的什么事,见她故作神秘,也没有追问,等她想说了自然会说。从桌下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给她,打开一看,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短剑。
前不久萧铭允说朔王已经弄到些铁矿石,比预期的要多,还能打把好剑出来给她防身。
他以前见云依斐拿过一把奇怪的铜剑,还使得像模像样,只是材质实在普通,便想弄把好点的给她。云依斐一听便说不要,她又不会武艺,就算有好剑给她也是浪费。这时代的铁金贵啊,连拿来做铁锅什么的都心疼不已,她哪还敢这么浪费。后来拗不过,才画了个短剑的样子出来,说做成这样方便携带,可以藏在身上。
那剑也就小手臂那么长,是一把双刃短剑,护手处是一对翅膀,剑身呈蛇形,中间带有凹槽,一看就是一把及其适合刺杀的小刀。这把短剑,是她照着以前看过的一篇世界最诡异的十把刀剑的文章里号称上帝的灵翼的那把灵翼刀画的。因为喜欢这个造型,所以印象深刻。
想来萧铭允找的工匠手艺十分出众,那短剑做的分外精致,云依斐这种对武器没什么太多研究的人看着,都觉爱不释手。
拿着稀罕了好一阵,才想起来问:“你那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