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卉与庄叔不愧是父女,同属平时沉默寡言,酒后滔滔不绝的型。
她讲得平淡,似乎只是旁观者,可楚容城却从一片不留神落入她掌心中,却被捏的粉碎的桃花瓣上,读到她的愤懑。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后面的话没说。
楚容城望了望她藏着无数深渊的眼眸,什么也没说,也没有立场说。
她只夺过庄卉手中的酒坛子,“给我留点儿。”
庄卉被她这个操作整蒙了,多么不解风情,她就算不安慰安慰她,至少也应该安静地听着吧,和她抢酒是个什么骚操作。
“庄叔就给了我这一坛酒,都快被你喝光了。”楚容城有些埋怨地说。
庄卉被她这么一打岔,也不再去想那些伤心事儿了,她有些好笑地说:“小气的酒鬼。”
她想起从前还在那间酒肆时,旁边父亲在唠唠叨叨,她只捧着自己小小的酒杯,丝毫不搭茬儿,专心喝着酒。
庄卉拾起地上一片桃花瓣,在手上把玩,轻轻浅浅地说:“有点儿想喝桃花酒了。”
小时候她特别爱吃桃花糕,吃到整个脸都圆乎乎的,后来爹就专门为她酿出了桃花酒。
楚容城想起上回庄叔说要给她酿桃花酒,还真是父女。
微风携裹着花香与酒香,在此间飘荡,此时已是夜深了,有稀稀疏疏的星点半露半藏着。
她们两人都醉了,那块沉甸甸的,一直压在庄卉心头的石头,难得的移开了。人们常说一醉解千愁,纵然只得那短暂的无忧,也是值得的。
楚容城一时兴起,折下一根花枝,开始学着刚刚曦光真君的那个剑招舞动。她并没有动用灵气,只是单纯地回忆那招式。曦光真君只是一个动作,整个剑招就出来了,楚容城当然做不到,她磕磕绊绊地,一个接着一个画面,慢慢悠悠地回忆模仿。
庄卉起初不知道她在乱舞什么,盯了一段时间,也明白了,毕竟她常常见楚潮出这剑招,这是楚潮本命功法《长剑诀》的第一层。
不过这个姑娘,仅仅见了这剑招一次,就已可以舞得八九不离十了,虽然只有其形而无其威,但足可以觉出这姑娘的悟性和记忆力之佳。
楚容城一直记得刚刚曦光真君那剑招的似有若无,举重若轻,她也努力尝试着,想触摸到那种感觉。
不自觉的,她体内的风元素就调皮地窜出来,在她舞动的招式间飘飘荡荡,给她原本只是花架子的招式增加了几分威势。
庄卉在一旁看着,她虽多年修为被毁,可她毕竟是她们那一届拜峰大会的头名,往日里积淀下来的眼光没有被毁。此刻这个姑娘舞出的剑招,不再单是模仿楚潮的了,而是多了她自己的特点。
楚潮的剑招,是真的无形之物,未攻击到你身上,你是很难察觉出来的,而这姑娘此刻的剑招,是能够简单察觉到的,虽然能察觉到,却像是风一般,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就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从这空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传来,有意思。
待楚容城停下后,庄卉说:“你是风灵根?”
“风火双灵根。”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组合。”庄卉笑笑。
楚容城突然说:“庄师姐,想喝桃花酒吗,庄叔答应下次酿桃花酒。”
庄卉尽量保持平淡,可依然难掩喜悦,片刻后又有些无措:“爹他,还愿意再为我酿桃花酒吗?”为她这么一个冷血的,自私的女儿。
楚容城淡淡说:“他总会无条件原谅你的。”
庄卉又无言,她心中的悔恨已漫成海,她决定先逃避一下,不想了。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庄卉问楚容城。
“楚容城。”
“姓楚?”庄卉突然缄默。
“和曦光真君的楚没有关系。”楚容城赶忙说,“我也来自凡界。”
庄卉又放松起来:“楚师妹有练过剑吗?”楚容城摇摇头。
“楚师妹剑道天赋卓绝,不练剑可惜了。”
楚容城连忙摇头:“剑道不适合我。我天性懒散,剑道太过孤寒,实在不敢踏足。”
开玩笑,在剑道上有所成就的人,各个都是眼里心里只有剑的怪物,她是个三心二意的人,实在没办法只钟情于剑。
庄卉实在没想到她会是这反应,剑道是修真百道中,实力最强的,同等级的剑修可以击败两个道修,且剑道相比其余几道,更纯粹,也更容易领悟。凡渴望长生,渴望力量的修士,无一不曾尝试过剑道,只是天分悟性不足罢了。这楚师妹,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庄卉心里这么吐槽着,面上又露出笑容:“其实普通道修,为了增加战斗力,也会找几本剑法练练,虽然说剑修一定修剑,但也没说修剑的一定是剑修。”
“楚师妹,你这风灵根最适合修剑了。”
“师姐,你怎么一直撺掇我修剑?”楚容城直言不讳。
庄卉被误解了,颇有点儿委屈地说:“只是,我这里有一本空置着的风灵根剑法诀,想着给它找个主人。没想到被拒绝了。”
庄卉说着便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书简,上面是正楷字:浔阳剑法。
这是前不久,楚潮扫荡一个小宗门,得到的战利品,虽不是正儿八经经过认证的地级功法,也差不到哪儿去。但有长剑诀,楚潮对普通剑法一概看不上眼,便随手丢给了庄卉。
但这剑法在她这儿便相当于是废了。给楚容城,一来她的先天条件绝对达到这功法的要求,二来也相当于还了楚容城人情。
楚容城眼睛一亮,掩不住喜悦说:“师姐,你实在是太好了。”没忍住一个熊抱扑上去。
偏这时候曦光真君回来了,这么巧看到这一幕,他脸都黑了,颇有一种被戴了绿帽子的错觉。
他瞬移到庄卉身边,非常霸道地将她揽入怀中,又施展灵力,楚容城眼前一闪,自己已经在这大院里距离庄卉最远的地方了。他还通过神识传音和楚容城非常冷淡地说:“你可以走了。”
行,这位醋吃的,楚容城无语笑笑。并不在意这位元婴真君的威势,冲着庄卉摆摆手,说:“下回我带桃花酒来。”
庄卉挣脱开楚潮的怀抱,也冲着楚容城大声说:“行。”
楚容城收到回答,转头走了,今儿收获真多,楚容城低头看向那本浔阳剑法,十分愉悦。
楚容城很愉悦,楚潮却很糟心,今天他哄了卉儿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卉儿一个真心的笑容,这个丫头竟然让卉儿笑得那么愉快,他有点儿嫉妒,面上却不动声色,又将庄卉拉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