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看不见的气息,钻进陆冥鼻孔,传遍他的全身。
陆冥一个激灵,脑海中一片清明,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
王秀终于露出微笑,拉起陆冥的手,亲切的说:“儿子,你终于回家了。”
陆冥豁然睁开双眼,眼珠子不见了,只剩下眼白。
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充满戾气,甩开王秀的手骂道:“滚!”
王秀静若寒蝉,佝偻着身体,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淑彤神色一变,弱弱的说:“陆郎,你对妈……”
陆冥拿起餐盘,“啪”一声砸李淑彤头上:“轮得到你多嘴?”
李淑彤吓得花容失色,委屈的抹眼泪,却不敢哭出来。
陆冥冷哼一声,一把掀翻桌子,愤怒的说:“我朋友大老远来参加婚礼,竟然被人关起来了,这事儿没完!”
王秀惊愕道:“还有这种事?”
陆冥抓住王秀的头发,一把扔向大门,手舞足蹈的吼道:“有没有你不会出去打听吗?”
王秀摔在地上,爬起来头发都没时间整理,忙不迭的说:“我这就去问!”
她一路小跑,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陆冥回过头,盯着微微颤抖的李淑彤,眼睛一鼓,一脚踢开她的板凳,唾沫横飞的骂道:
“老子都站着,你他妈敢坐!”
李淑彤滚落在地,却丝毫没有脾气,翻身就跪在陆冥前面:“妾身有罪,请陆郎责罚。”
陆冥面部一直在变化,除了双眼翻白外,嘴唇越来越鲜艳,就像在往外流血,眉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道浅浅的红色竖痕,如同一只闭着的眼睛。
他拖过板凳,大马金刀的坐在李淑彤面前,静静的审视着她,冷不丁一脚将她踢翻。
李淑彤惊骇欲绝,连忙跪好身形,卑微的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哭尼玛啊!”
陆冥再次一脚踢过去,直接把李淑彤的头踢下来了。
李淑彤的身体急忙爬过去,捡起头安在脖子上,然后跪着爬到陆冥脚下,匍匐在地。
陆冥不为所动,在李淑彤身上擦了擦鞋底,慢悠悠的问:
“你从哪里来?”
李淑彤身体抖如筛糠:“妾身……妾身一直住在陆郎窗外。”
陆冥眉头微皱:“哪儿?”
李淑彤跪伏在地,头也不敢抬:“陆郎卧室窗外。”
陆冥若有所思,挪开脚道:“带我去看看。”
李淑彤小心的爬起来,像服侍皇帝的太监一样,弯着腰小心翼翼的领路。
陆冥跟着她来到屋后,看见荒地中那个坟包,竟然被打理得分外光鲜,上面一根杂草都没有,前面还有香烛袅袅不绝。
李淑彤把陆冥带到坟前,卑微的跪在地上:“陆郎,这就是妾身容身之所。”
这个坟前面有一个洞,刚好容一个人钻进去。
陆冥扫了两眼,轻蔑的笑道:“原来是你。”
“正是妾身。”
“嗯。”
他点了点头,转身望着隔壁房子:“陈婆婆在家吗?”
“陈婆婆和陆郎一起失踪了,现在都没有回来。”李淑彤双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对陆冥有问必答。
“和我一起失踪?”陆冥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低头看着李淑彤,突然道:“趴下。”
李淑彤立即趴在地上。
陆冥心不在焉的踩在她身上,把鞋上的泥土擦干净,然后转身回去。
此时陆昌贵已经回来,正站在大门口,静静的望着陆冥,颇有种争锋相对的味道。
陆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上去便质问道:“你给我办的什么婚礼,为什么我朋友会出事?”
陆昌贵眼皮一跳,僵硬的表情慢慢松动,冷冷的回道:“你妈已经出去打听了。”
“打听个屁!”陆冥不依不饶:“你怎么做爸爸的?出了这种事,老子脸都丢光了!”
陆昌贵面容扭曲,站在原地僵持了片刻,突然朝外面走去。
陆冥也没有问他去干嘛,自顾自端来一根板凳,坐在大门口静静的等着。
大约过了十分钟,阴气似狂风倒卷,凄厉的鬼叫此起彼伏,在平湖村上空回荡。
陆冥不为所动,稳如泰山。
不一会儿,王秀回来了,殷切的说:“儿子,你朋友在刘村长那里。”
陆冥神色不变:“我不管是谁,人呢?”
“他说要你过去接人。”
“带路!”
陆冥去村长刘天河家的路上,尾随的村民们越来越多,在后面阴森森的跟着他。
陆冥目不斜视,路过小卖部,看见波涛荡漾的鬼湖,忍不住停下来,朝视频中神秘人所在的房子看了两眼,那正巧是刘村长家。
他没有多做停留,沿着鬼湖走过去,来到刘村长家门口。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陆昌贵站在旁边,没有进去。
陆冥回头看了王秀和李淑彤一眼,皱眉道:“我一个人进去?”
王秀回道:“村长说要单独见你。”
陆冥点点头,并没有拖泥带水,干脆的迈步走进去。
屋里没有开灯,但是有一个人。
“李平川?”陆冥看身形有点像,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大师兄,救我!”一楼客厅的人确实是李平川,但是情绪非常不稳定。
路过上前两步,看见他被吊在屋顶的风扇上,身上还有一阵尿骚味儿。
陆冥没有理会他的求救,冷漠的问:“师妹在哪儿?”
李平川没有回答,嘴里一直重复:“救我,师兄救我……”
陆冥嗤笑一声,正想说什么,左边的楼梯口突然传来灯光。
他毫不犹豫的走过去,沿着楼梯来到二楼客厅。
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平静的坐在沙发上,凌乱的头发像一头杂草,双眼翻白,嘴唇似血,和陆冥的样子如出一辙。
陆冥审视着男子,不急不忙的走过去,与男子隔着茶几对坐。
“我该叫你裴道长,还是刘村长?”
“都行。”
裴元激动的盯着陆冥,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我就知道没错,死亡才是开始,鬼只是更高形态的生命。”
陆冥低头看着茶几上拜访的鲜肉,低头吸了一口气,舒服的眯着眼道:“不对,鬼不是一种生命。鬼就是人,人就是鬼。我是平湖村的陆冥,也是钟远徒弟陆冥。我不是人,也不是鬼。”
陆冥神神叨叨的说了一句,突然神经质的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