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接连缠绵，房间内橘色暖光投在坠满玻璃晶体的水晶吊灯上，明明灭灭间，一道道色彩斑斓的七色碎光射入眼底。

碎光之下，果酒飘香。

两人的空间，彼此言辞并无轻佻，动作不见纠缠，却处处弥漫着暧昧且唯美的情调。

姑娘沾染霞光的绯红小脸，荡漾着纯净，通透的柔柔双眸，还有少女初长成所特有的纤纤肢体……一种不言而喻的视觉冲击，尤如特效电影中慢放的镜头，在男人眼底缓缓扩大！

魏萧中意的女孩坐对面，同样出自不完美不和谐的原生家庭，本想尝试凭他一己之力，聆听，分享，共勉，或许能带她走出困境……

可是此刻，当婚姻这个词一如不速之客不经意间穿插入二人言辞之中。瞬间，像是突然被人刺破心脏！所有语言能力都已消失殆尽！

时间定格！

杯中酒才过半，已是意兴阑珊。对方后来又说了什么？他再无暇聆听！

魏萧平日酒力欠佳，常常酒至微醺，习惯性被某种莫名其妙的空虚捆绑得痛不欲生！然而，今晚捆绑他的是女朋友口中的婚姻二字！这让他彻底陷入了沉思！甚至沦落到前所未有的纠结与恐慌之中！

“你猜是什么？原来是我爸给我写的信，你说我爸好不不好笑？”

女孩，还在自言自语。

她手虚掩着唇，一时间笑得忘乎所以！早已经被酒精迷惑得七荤八素，根本意识不到，酒多人会变得啰嗦，一个人自我陶醉，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再去顾及同她共饮的那位，对面人早已神思飘缈天人交战良久………

空格，再空格！

“魏萧……”雅釉等不到对方回复，眼睛微微一眯，恍惚中望向隐身于半阴影中的人。

她下意识起身向他靠近，手指无意抚弄了一下他脸颊，目光碰撞的那一刻，吃了一惊！

雅釉觉察到他好像与往日有所不同，一种不明所以的东西在他眼底酝酿着！

“你怎么了？……”

只一瞬，魏萧意识被强行收回，眸光渐深恢复了清明，他的鼻息轻拂过她的脸，这让对方错愕不已，尴尬的发现彼此面对面已是近在咫尺！

“雅釉……”

几乎没有犹豫，魏萧反手将她一把推倒至沙发，紧接着唇压了上去……

雅釉后背撞向沙发的那一刻，本就酒后眩晕的肢体就像被狂风巨浪打翻的小船，浮浮沉沉随波逐流，丝毫找不见着力点。

蓦地，手机铃声响起……又断了………空气安静下来………几秒后又重新响起……

她用力推开他的围困，那涨红的小脸，像极了熟至过火的番茄……却再没了勇气直视他，更来不及控诉什么……

她强打精神，撑起身子晃晃悠悠去拿包里的手机，故意清清喉咙，才接通了电话：

“嗯，罗老板……啊？……是吗？好……好的！马上到！”

小雨有些断断续续。

半小时后，二人乘计程车到了凝雅居，两人都喝了酒，不能驾车。尤其刚刚，还经历了香艳一幕，魏萧自然不放任她一个人前来！

吧台上坐着清扫阿姨，以及罗老板的司机兼助手小迟！当然最不能忽略掉的，还有罗老板的儿子罗浩。

雅釉来凝雅居工作已经半年，每周末下午半天家教，周六日晚上因为路程遥远时间太赶，她决定不上夜班，今日也本该休息。

这一次之所以快速赶来必然事出有因。事情经过大概是，正值周末，小罗浩休假在家，罗老板与Allah不知何故发生了激烈的争吵，Allah十年苦守，顿觉心灰意冷意欲离他而去，转身飞奔下楼时，高跟鞋打滑，瞬间从楼梯上方滚落，翻滚了数十个台阶。听说伤的着实不轻………

二人赶到的时候，罗老板早已带着.Allah去了医院，因为老板和阿拉姐同时离开，茶楼内宾客一时间没有得力人手照应！如今也只有她能替代阿拉姐做这些份内之事！

雅釉初入社会，自然不清楚事件的前因后果，权且绝口不提！她将魏萧临时安置在茶楼一层公众接待区域，便楼上楼下好一阵忙碌！

临近下班时间，罗老板回来了，向雅釉客套几句，雅釉随即答应了周末加班！

时间接近凌晨，屋外的小雨已然停歇，雨后的空气清冷且通透，到处湿漉漉一片，散发着泥土的芬芳！

“冷吗？”魏萧问。

“没事。”雅釉摇一摇头。两个人一前一后相继走出茶楼的巷子。

谁知，马路对面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刹车声，橘黄色的路灯下，一个红色smart紧急停下，谭华急冲冲下车！

这位义字当先，智商偏下，脑子偶尔大条，自称别具一格大大咧咧，略带中二气息的谭大小姐风风火火的迎面而来。

刚跑两步，瞬间立定，像是启动了暂停键，愣愣的站在两人对面！

雅釉率先发声：

“谭华……你怎么过来了！”

“雅……釉！”

谭华先将手指插入短发，快速拨动了一下头皮，用一种若即若离的嗓音问：

“雅釉，我的手机钥匙不见了……”

“这一次没把自己丢掉啊？？？”

雅釉不能追问，深更半夜伴随着四月天的稀疏小雨，好朋友都去了哪里？其实，将手机钥匙这种随身携带的重要东西忘记或丢失，已经不是第一次！

她向来不拘小节，“人来疯”情绪一上来，一切便忘乎所以！一年丢几次钥匙手机，算啥罕事？

“呵呵……人……差一点也丢了！”

“我们！回家！”

雅釉随即用一种只有恋人才能读懂的眼神，望了一眼旁边的魏萧，对方立即心领神会，彼此将要扬手告别……

谭华并不是个榆木疙瘩：

“雅釉！这位男神是……”

谁说的不拘小节就是脑子大条？千万不能轻而易举低估学渣，他们越发对于男女之间眉目传情的繁枝末节，越发的茅塞顿开，简直就是洞若观火。

雅釉微微低头小小斟酌了两秒，讪讪地回答：

“我！男朋友……”

一阵冷风习习，只见魏萧上前，伸出手臂：“我是魏萧！魏国，萧何……”

饶是夜黑雨歇，依然无法遮掩那个男人气场两米八，谭华被震慑得一愣，居然忘记了伸出手……

红色smart车内，好一阵静默，狭窄的车厢，两个人的手臂稍一动作便几乎贴上，可是这一刻居然能让谭大小姐沉默。雅釉不懂她了，半响，她诧异地问：

“你……怎么了？”

“不要跟我说话！”

“……”雅釉继续诧异！

几秒之后。

“有了男朋友，居然不告诉我，想把我拉入黑名单，直说……”

“谭华……”

“怎么？良心发现了？”

此刻，车子已经驶人学府泊湾地下车库，这个小区的安保设施良好，人车分流！陌生车辆无法进入！

幽深寂寥的地下车库，车门啪地一声关上……更加使得声音呈数倍增大扩散！

“谭华……有些恋爱故事，我们只能看到开头，却看不到结局……”

电梯门打开，二人相继上了轿厢！

谭华想起了刚刚男人气定神闲的一幕，沉默半响，望着LED显示屏不断变化的数字问：

“那个人！不是很容易相处吧？”

话刚一说完，她突然俯下身，用鼻子在雅釉身旁嗅来嗅去。

“什么味道？他还让你喝酒了？这什么意思嘛？”

雅釉忙碌了半夜，早就忘了此事，再次被提起，脸不自然的讪笑！

电梯双向门滑开。走廊内的声控灯逐一亮起，她们保持沉默走过幽长的走廊，之后打开房门！

丛雅釉俯身一边换拖鞋，一边说：

“他，好像有那么点深藏不露，但是也不至于不容易相处！只是……”

她走至沙发，话却停下来，不知该如何措辞，才能正确表达自己的意思！

“只是什么？”

谭华紧跟上来，这个人一根筋起来，哪肯放过，不打破沙锅问到底，绝不善罢甘休！

“其实，认识两个月了，我们没有见过几次面的！况且，这次之前几乎一个月没碰面，今天下午，他先去瀚海梁家接我，之后我们聊天时喝了两杯，可……就在说到我们家里事的时候，他显然有点不太对劲！”

“什么意思？”

“他的工作，家庭，修养，不用介绍，显而易见！而我家……远远不够体面……”

“怎么？他看上你，却瞧不起你家人？”谭华直接了当地问！

“这也难怪！”

“我的意思是……他的反应有点古怪！我拿捏不准。”

鲁敏的歪理邪说经历五十来年的集攒发酵，早已堆砌地像城墙一样厚重！有几个人得知她的性格之后，不头疼地避之不及的？就算他表面不在乎，心里怎么想，不得而知！

“阿姨她，的确有点过分！”

蜜罐中长大的谭华，是与雅釉完全不同的两种家庭氛围，实在不能理解和容忍这几年她的遭遇！！她握紧拳头简直比雅釉本人更多一分怨怼与不满！

“好了谭华，我们可以选择单身，选择结婚，选择恋人……却唯独不能选择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