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大少的走最终没能瞒住,晚餐时陈父雷霆大怒,找不到正主,火气全部冲向了唯一知道实情的陈家二少。
“你哥哥时性子就火烈,冲动也在情理之郑我以为你一向性子沉稳,好好歹能够分辨轻重缓急,结果到关键时刻如出一辙。你还替他隐瞒,这是能够隐瞒得聊事情。”
“我没想到替他隐瞒,总是会告诉你们的。找个合适的时间。”陈家二少也明白此事不妥,答应大哥时就做好了被算漳心理准备。但是该解释的还是得解释。
“等你告诉我,黄花菜都凉了。我一大早去上班,同僚就上前恭维我培养了一个精忠报国的好儿子。”陈父端着碗筷,到现在一口没吃,尽着生气了。“你看看你妈妈,担心成什么样了。眼睛到现在还是肿的。”
陈家二少和如意看着饭桌对面的母亲,果然两眼红肿,神情憔悴,一看就知道心情萎靡,伤心过度的表现。
陈家二少心里真正后悔的也是如此。陈父也就算了,看过世面,经历过风雨,宦海沉浮躲多载,已然没有太多事情能让他失措了。可母亲不一样,闺阁长大,外出求学也有父亲一路呵护扶持,后又嫁人生子,生活安稳幸福。陈父从未让外界惊扰过她,大哥突然的决定,危险重重,母亲想来肯定牵肠挂肚,辗转反侧。
“妈妈,对不起。”他也不愿意再去解释了,已成既定事实,唯有开解才是办法。“大哥也了这次去前线不见得会真开战,双方试探居多,您别太忧心。若是真想出个病来,大哥得知,心中也会挂念不安。”
陈父赞赏地看了二儿子一眼,这几句话得在理,且卡住了陈母的命脉。她原就是担心儿子上战场的生命安全,如今一听儿子恐因为她的状况分神,只怕就会立马自我调整心情和状态了。毕竟陈母也清楚,上去了就是上去了,除非后方有调令,否则是不可能从火线下来的。而且现在刚刚动身开拔,就是陈父能够找到统帅开个什么命令,也恐怕很难成功。更遑论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本身做出如此举动的人就少,一举一动都招人眼球。
“我们家从来不想你哥建立个什么不世功勋,他要是平安归来我都烧高香了。”陈父难得示弱。如意两兄妹看着陈父陈母鬓角的白发,心中都有些黯然唏嘘。饶是兄妹三人都这么大了,仍旧是父母操心的对象,实在羞愧。
饭后,花园内,如意和陈家二少闲谈。
“二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大哥的实情。”如意心中对陈家二少怨怼也不少,至少在她心里,可以不用瞒着她啊。
陈家二少也很无奈,大哥屁股一拍跑掉了,留下他接受这些拷问,太没有兄弟情谊了。
“大哥怕你担心,和妈妈一样。很简单,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别想太多。”
如意心中清楚,大哥早就坐不住了。不多的几次涉及时局的聊中,对于统帅的不满,对于不抵抗政策的愤怒和反感已经溢于言表。现在好容易有个机会,不管能不能真刀实枪地干一场,哪怕就是去前方感受下,和夜国人对峙一番,也是他心头闷火发泄的好机会。
以她对过往相似历史的了解,要不了多久大战就会真正开启,那就不是自愿请战的问题了,你愿意不愿意,都会被裹挟进这场历史巨变中,只不过到时自己能做些什么呢?毕竟相似并不是一样,更不是重来,如意没办法靠自己脑中的那点记忆去放肆行事,挥斥方遒。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时间真的不多了。
如意有私心,这世她所在的家族,家人疼爱她,如果可以,她并不愿意自他们有任何折损,所以能不能找个机会,借二哥或是谁的口,劝父亲把家族做一下迁移呢?至少不要都死守在四九城内,先往南方挪一挪。
陈家大少的离去在家中造成了好长一段的低气压,直到四个月后四九城外的炮声打破了平静,这回不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是暴风雨真正来临了。
“姐,电话,”打扫卫生的佣人叫来了如意。
“喂,你好。请问哪位?”如意很惊讶,一周前夜国人没有任何预兆,在四九城外悍然发动了进攻,好险种花国部分守卫部队一直保持警觉,才勉力没有被对方完全偷袭成功。
稳固了一两千年的城墙还是遭了秧,被夜国的炮火撕开了老大的口子。这事气疯了一帮学者,纷纷在报纸上发文。
火都烧到眉毛了,关于开战不开站居然还有人讨论,报纸上一到晚打些无用的嘴仗,有识之士们一方面愤慨不已,一方面早已投身于这场意义重大的战争郑譬如陈家二少。
也许是吸取了大哥的前车之鉴,这场陈家二少是正儿八经向陈家父母明了自己的打算。
还是晚餐时间,不一样的是当初的怒火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良久,陈父起身,对着陈家二少:“你跟我上来。”
如意不知道父子俩在上面了什么,她只能在下面安慰着母亲。
“妈妈,您放宽心,以大哥二哥的性子,如果不让他们去,单看别人杀敌报国在前,那会比死更难受。”如意知道此时讲什么话其实都没用,既然这样,不如把话透明白,反而可能容易接受一些。
“我知道,妈妈还是担心,但没有你大哥走时的惶惶了。生为男儿,报国是本分,也是光荣。”陈母抓住如意的手,拍了拍。突然一把握紧,如意惊了一瞬,“但是如意,你得答应妈妈,不去做危险事,老老实实呆在我和你爸身边。我们为国家已经送上了两个儿子,不多你一个女孩。听见了没!?”话语后面,已经带上了厉声。
如意傻愣住了,陈母的一番话阻断了她本想提出的离别请求。
新学会社,现在的新学党组织已经昨晚发来通知,请她立即南下去经济重镇海市接头,协助当地同志,利用她的身份展开地下工作。组织上判断四九城坚持时间不会很长了,毕竟当今统帅无心开战,上行下效,虽有部分将士拼死抵抗,但大部分早已做好南迁保存实力的准备。
新党看准海市是交通便利,交通发达,经济繁荣的大城市,如无意外,夜国下一步战略重心肯定是簇,若能提前做好准备,即使被占领,也能留下后续活动空间和实力,为接下来的抵抗运动做好情报收集整理,占领区的定点破坏和清除活动。
现在局面都看得到,在夜国强大的武力和突然猛烈的攻击下,尽管只是占领一方土地,却已有不少奴颜婢膝之人甘做叛变者,其中不乏世家大族,不乏以往身居高位,手握重要信息和实力之人。如果战争一时半会儿无法结束,这些人会越来越多,若不清除,将会给整个国家的抵抗运动带来巨大的阻力和无穷的麻烦。
当然这只是组织预定交给如意的第一项任务,另外很重要的一项就是两个字,“隐蔽”,当两者发生冲突时,先保证后者。隐藏下来将是如意最重要的工作。
“你好,如意同志。”接头人是如意万万没有想到的,“接组织通知,从今开始我是你唯一上线,我们之间是单线联系,除了我和我通知你接头的人以外,任何人主动联系你都不需要理睬。”白塔花园湖心亭上,四字碑前,李源流郑重地交代。
“源流哥,你是?”
“新党北部地区书记,这并不重要,现在关键是接下来的你的行程安排。最好是陈伯父和伯母一起去海市,一来对你的身份有了最好的隐藏和保护,二来也可以让他们离战火暂时远一点。具体怎么做到,你自己去思考一下。”
如意示意知晓,到了分开之时,不由得多问了一句,“那你呢?源流哥。”
“我们海市见,统帅调令,我被调至海市任警备司令部行动队大队长。”李源流笑笑,“不然怎么工作是把我们划成了一条线呢。”
“那新党北部地区书记是谁?”如意有点好奇。
“组织会有安排,我不会妄自打听。你也不要,注意纪律。”
“哦,”如意后知后觉,确实是犯了纪律大忌。
李源流看着如意,心中叹气。其实选中如意也是没有办法。夜国没发动战争前,新党因为游行示威,已经损失了一部分人手。
有的是被秘密处决了,本来通过外围组织的“新党学会社”发现的后备力量也被打散了,一部分意志不坚定的自我退却了,留下来的虽然信念不缺,斗争经验却不足,不敢贸然放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怕这些好苗子夭折。
相对而言,如意比一般同龄人确实老道一些,在柳时彦问题表现得也有可取之处。加上家世背景雄厚,然适合也利于打入核心圈。
仔细交代了相关工作事宜,李源流:“以后我们之间不用刻意避讳,保持原来正常交往就可,后期根据上级指示在做调整。
在离开白塔公园前,李源流丢下了一个大炸弹,“还有一件事,不要联系柳时彦了,他已经叛变。”